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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桌面前的椅子上,席面是按照他们喜好点的一些茶水糕点,清新淡雅,入口即碎,有温养脾胃之效。

沈之屿在主位上拱手道:“晚辈惭愧,多年未曾替家父拜访各位前辈。”

原来那些信,是沈之屿以其父的名义,送给了沈父年轻时游历山水所结识的朋友,那时朝政虽已有下滑之势,但总体来讲比较安稳,没有较大的灾事和祸患,文人墨客的一大兴趣爱好便是设宴清谈,以诗相赠表达情谊,这样得来的友谊十分纯粹,比官场间的利益往来更加真诚,沈父当年的名声,更是在一群文人之间拔得头筹,仅一个名讳,便足以唤起众人的向往。

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儒直勾勾地看着沈之屿,随后兀地起身,疾步走去沈之屿面前,用干枯双手死死抓住沈之屿的手腕,含泪道:“孩子,你和你父亲当年气质真像啊,老夫方才进来的时候,差点以为……差点以为看见你父亲了。”

沈之屿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拐杖头敲在了花白老儒的头上,骂道:“老周,你老糊涂了吗,老沈成亲的时候你没去吗?这孩子明明长得像他娘,你看那眼睛,和他娘一模一样!”

周老不肯罢休,放开沈之屿扭过头回骂:“老潭,你这个登徒子,当年你就盯着沈夫人一直看,看老夫今日为老沈出气!看打!”

“你说啥?当年吵着看要嫂子的明明是你吼得最大声,如今竟敢把脏水泼我身上,呸!”

说着还真扭打在了一起,其余的人也不甘示弱,关于“到底是谁先吵要看嫂子”这个话题,一群几十年未见的老顽童率先打了八百回合。

沈之屿:“……”

鬼戎兵们欲图上前拉架,被沈之屿制止了,毕竟他们中最强的战斗力也无非是揪掉了对方的几根胡子,沈之屿回到位置上坐下,时不时地还提醒一下他们刚刚吵到了何处。

半个时辰后,还是没有争论出个结果来,魏喜端上十五杯茶给各位先生润口。

周老率先觉得不好意思,捡起掉在地上的拐杖,坐回位置:“小沈见笑啦,您父亲当年一事,我等……我等……哎。”

沈父和这群老儒曾有过一次间隙。是在沈父决定入仕那一年。

文人们以入仕为耻,以争利为羞,讲求无为而治,道法自然,一壶温酒一支笔头,寄情于山水才是他们的终生抱负,而身为当年文人之首的沈父为了家族和襁褓中的孩子,接过岳父的官职,赫然入朝为官,引起众人不满,一时间,纷纷写诗骂沈父。

文人们明面上的对骂都是十分儒雅的,不像私底下这般动手动脚,他们写上来的诗词,没读过几本书还真看不懂,而就在众人洋洋得意之时,沈父抽了个闲暇的午后,在夫人研磨帮助下,提笔一一将他们的词续写,字字押韵句句成对不说,还巧妙地给他们骂了回去。

这事儿可就好玩了。

还以为一场文人间的斗争就此开展,谁知收到续写的众人根本顾不上“被骂了”这一件事,个个惊喜万分,将沈父的词句拆开斟酌,俯案三日,然后抬头称赞:不愧是大楚第一文豪!写得太棒了!

还有俯案好几日也不得其解的人,最后屁颠颠地给沈父写了一封信,向他请教。

自此,沈父以一己之力化干戈为玉帛。

然后……沈家惨案出现。

周老的话让众人陷入悲伤,那一夜事发太突然了,他们骤然接到沈氏夫妇的死讯,却什么也不能做,昔日引以为豪的才学在世族面前毫不起眼,他们写诗,四大家就烧诗,他们将诗编成小孩口中的歌曲传唱,竟惹祸上身,轻则被当地官府刁难,重则扣上大不逆之罪满门抄斩。

因为惜命,话语就渐渐落了下去,再后来,就没有人为沈家说话了,好像那一夜的大火真只是奴婢不小心打翻了烛台。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孩子,你近来如何啊?”周老道,“有家室了吗,我家有个小女……”

魏喜:“咳咳咳咳咳咳。”

鬼戎军:“咳咳咳咳咳咳。”

以及身在北方的陛下忽然打了个寒战。

沈之屿淡笑,答道:“谢前辈关心,内人很好,是个佳人。”

“啊,这样啊。”周老有些惋惜。

沈之屿:“有机会让他也来拜访诸位前辈。”

窗外又一声高喝,钟声敲响,是辩论开始了,寒门子弟与世家后辈首次同席而坐,牛以庸在众人面前请出论题。

此时气氛正好,借着这个氛围,有人提议道:“诸位,我们年纪已高,好不容易在此相聚,还有没有下次谁也说不准,不如我们再玩一把年轻时的对诗?”

所谓对诗,就是将一只筷子放在中间,众人围坐一圈,转动筷子,筷头指着谁,谁就吟诗作赋,然后继续转动筷子,下一位继续上一位最末字题新诗。

话音一出,所有人都亢奋起来,仿佛时光倒退了三十年。

潭老首当其冲:“好!早就手痒了!可不知小沈意下如何?”

在场的人齐齐回头,将目光落在沈之屿身上,周老出来打着圆场:“哎你个老东西,欺负后生作甚!你怎不比你俩谁个子高?”

“小沈有当年老沈之风。”潭老高深莫测道,“况且老沈的儿子,会差到哪儿去?”

他这么说,周老就不好反驳什么了,毕竟谁都好奇第一文豪的儿子肚子里的墨水有多少。

魏喜觉得这群老儒在欺负人,拉着沈之屿的袖子让他别上当,沈之屿却一口答应:“好。”

周老惊愕:“孩子,你当真?”

“当真。”沈之屿面不改色道,“今日相聚不就是为此吗?不过光是吟诗作赋多没意思,不如定个彩头?”

“彩头?”潭老眼珠一转,“没问题!老夫把家里的十坛美酒拿来赌!”

紧接着,一呼百应。

“那我赌我夫人给我绣的这个锦囊!她的绣工在我们那里可是千金难求!”

“我赌这顿饭钱!”

“我赌这枚玉佩!”

“……”

三个时辰后,楼外天色渐暗,前来观看寒门与世族辩论的人群已经散去,十五位老儒个个累得连灌三大盏茶,唯有沈之屿无动于衷,手中折扇轻收,大有你们随意继续,我定然奉陪到底的意思。

“痛快!”周老鼓掌道,“三十年过去,这为首的位置还是得沈家来坐啊!小沈有什么要去尽管提!今日对词痛快淋漓,让老夫们给你当驴骑都行!”

沈之屿让魏喜悄悄去将这顿饭钱给了,以免赌饭钱那位输得裤衩不剩,后道:“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诶!千万不要客气!”

“当今世道正在变革,晚辈不才,希望借前辈们的名讳,广发文章,顺应时局。”

众人隐隐约约感到有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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