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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压制,也唯有傅偏楼能够助长。

“……随着仪景修为愈高,魔能牵引的浊气便也愈多。”

说到此处,裴君灵嗓音都在发抖,“生来注定,仪景要将性命赔给它。所以越往后,他越难以与它对抗,这些年来,即便养心宫尽力而为,情况也在逐渐恶化。”

谢征听着,觉得字句都像在心尖凌迟,刀剑无影,见血不见刃。

他是很能忍耐的人,此刻却失去了忍耐的气力,勉强垂眸敛去神色,长睫仍兀自震颤,脸颊惨白。

裴君灵见状,再也讲不下去,难过地移开眼睛。

沉默蔓延,好半晌,谢征才抬眼问:“他在里边,做什么?”

一声又轻又哑,如同枯槁的残枝。

离得这般近,以修士的耳目清明,差点也未听清。

“傅仪景不愿被那东西占去身体,胡作非为。”蔚凤呆了会儿,艰难解释,“就铸了把锁,像是训诫之地那样……但凡临近失控,就把自己锁在里头。”

谢征闭了闭眼。

“我知道了。”他说,“我进去看看他。”

“清规,”裴君灵挡在他身前,并不赞同,“带你来此,是为安你的心。你该先将自己养好,心魔最忌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彼此静一静再说,好不好?”

她看过傅偏楼失控的样子,不敢想叫眼下的谢征瞧见会如何。

他受不起刺激了。

“这里让明光他们看顾着,仪景还有理智自己过来,想必不会有事的。”

说到后来,裴君灵几乎有些恳求,“你先随我回宫。好不好?”

“阿裴……多谢你。”

谢征眸色柔和一瞬,缓缓道,“叫你们这样忧心烦神,是清规的不是。”

“可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望向屋里,目露决然,“我有话要与他说清楚。”

“就容我这一回,不会更糟了,我保证。”

他问:“好不好?”

裴君灵与他对视片刻,败下阵来,让开了空隙。

“去吧。”她咬了咬嘴唇,“清规,我一向信你的。你总有办法。”

“你……你和仪景,都要好好的。”

“嗯。”朝对面微微一笑,谢征道,“过后,我有话与你们说。”

也是时候全盘托出了。

凡人在世,皆非孤屿,错漏总有他人来填。

和从前早已不同,他不再是那个独来独往、无人问津的谢征,而是牵绊诸多的谢清规。

他想着,忽而有些释然。

转身向屋里走去,穿过阵法,合上仓皇间未能关闭的门扉。

周围陷入一片寂静的昏暗,一抬眼,谢征便看见了被牢牢困缚、动弹不得的傅偏楼。

他的颈项、肩头、手腕、臂肘、腰肢、双膝、脚踝,皆被锁住,宛如一只钉死在墙面上的蝴蝶,衣衫发鬓湿透,还在不住往下滴水,垂着头,狼狈不堪,毫无。

察觉到来人,他艰难地仰起脸,双眸呈现出疯癫的苍蓝。

仿佛在哭,又像是在笑,青年眉目稠丽,半边面颊为黑雾缠绕,血肉腐蚀,是令人悚然的可怖与丑陋。

谢征一顿——此情此景,竟与他曾在魔眼中见过的那人一模一样。

“你来了?”

许是知道会被戳穿,魔连装也不屑装,嗤笑一声,“心魔重成这样也敢过来,真是找死。”

对它的嘲讽置若罔闻,谢征慢慢走近,抬手抚上恶鬼般的那半边脸侧。

“傅偏楼,”他盯着青年的眼睛,“你能听见,对不对?”

魔只冷哼。

没有回应,谢征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

“我的心魔有你。”

对面一颤,像是没料到他会承认得如此干脆,刹那间稍稍睁大了眼眸。

尽管只是一瞬,但那无疑是属于傅偏楼的神色。

谢征道:“我曾想,别的什么都依你,唯有这件事绝不可叫你知晓。”

“我是个俗人,”他垂着眼,语气淡淡,“执念太重,得陇望蜀,贪心不足。叩心境里出来那日,便早就料想会有这天,你和我的家人,哪边我都放不下。”

“这么年来,我没有一日放弃过回去的念头。”

“所以我瞒着你。”

傅偏楼的呼吸急促起来,像很是受伤,想要避开眼睛。

可谢征不容许他避让,如同巡视领土的君主,声音残酷,语调则十分柔和:

“是不是很心寒?你分明全心全意地待我,我却不能如你一般。”

“不……”

模糊地从唇齿间挤出一句,青年挣扎着,冷汗涔涔。

“是不是谁都一样?有了珍爱的宝贝,越是看重,就越觉得它脆弱。害怕碰碎了,说什么也要藏起来。”

“有时我倒希望你还像小时候那样,稚嫩一点、软弱一点,我便能顺理成章地将你护到身后。可你不会那样。”

他叹息道:“偏楼,其实我们很像。一意孤行,不喜妥协。”

“这样的两个人想在一起,就得有一个让步。我们之间,让步的好似一直是你。”

“我怕将你碰碎了,怕你听到这些话感到伤心,怕你因此乱了心神。”

“更怕你和我说,这样也没关系。”

掌心从发顶滑落,一路顺过发梢,灵力流转,沥干了湿冷的水渍。

谢征注视着青年苍白的面容,仿佛能透过这副长成的模样,窥见以前瘦小孤僻、脾气倔得不行的少年。

“从小到大,你都会这么委屈自己。怜你辛苦,你还要嫌苦得不够。”

他怔忡道:“你或许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怕你哪天承受不住,说断就断了。”

傅偏楼不是被雪压垮的松枝,不是湖面踩碎的冰壳。

松枝会被压弯,冰壳会有裂痕,多承担一分,就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会断的。”傅偏楼咬住唇,用力得几乎见了血,固执道,“只要你安然无恙,我不会断的。”

他对谢征从来没有什么底线,唯一的底线就是谢征本人。

“就是这种话,”谢征揉过他的唇瓣,强行叫他松开,低声喃喃,“我最害怕。”

仿佛飞蛾扑火,万死不辞。

他如何能心安理得?如何敢轻举妄动?

宣之于口前,连谢征都不曾想过,原来他是因此而举棋不定、踌躇不前。

但那都不要紧了。

不论如何,他们总要在一起的。

谢征不再言语,替人仔细地理好衣物,接着,打开脖颈、腰侧和关节锁着的扣环,将傅偏楼从墙上抱了下来。

“你做什么?”浑身上下只剩手上和脚上可以伸展的锁链,傅偏楼一惊,蜷缩着身体,急道,“不能放开我,魔会作乱的!”

“只解这些,不会的。”

安抚过一句,谢征又将他左腕的锁链取下。

放下怀里的青年,谢征坐到一旁,将那枚锁链拴在了自己手上。

灵力一瞬滞涩,身体沉重,自修道以来,他几乎已经遗忘了这种感觉。

很不舒服,可他反而觉得轻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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