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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仪景有关。莫非,眼下还是——”

“阿裴。”

谢征不容置喙地打断她。

裴君灵道:“我不懂,何至于此?你看重他,他也看重你。有什么话,不能敞开来说吗?事到如今,你仍想瞒着他?”

“……就是因他太看重于我。”

低眉望向手中莲灯,指腹抚过油纸粗糙的表面,谢征语气莫名,“阿裴,你看这盏灯。”

“灯?”

不解地投以注目,裴君灵沉吟,“这是……同心连理灯?”

谢征一顿:“你认得?”

“嗯,先前不是说要做灯?我到卖灯的铺子上问了一圈,找了位老师傅手把手教我。比料想中难许多,折腾半天,只勉强折腾出一个不怎么像样的。”

说起这个,裴君灵提了提手上的河灯。

四四方方、最朴素的样式,骨架搭得粗糙,油纸凹凸不平,唯有上头的题字风骨秀逸,值得称道,是“太平”二字。

“别看这样,那位老师傅说,这么段时间里头一回做,我已算手很巧的。”

她不禁感叹,“凡人的小玩意儿,也并非信手拈来的东西啊。”

“莲生并蒂,同心连理。这也是那位老师傅告诉我的。上元节乃情人夜,莲灯寓意最详,自然卖得最紧俏,不过,也最难做。”

裴君灵仔细打量了会儿对面的灯,“你这盏灯倒很精巧,好似比那位师傅摊上卖的还漂亮呢,他还说自己是镇上最会做灯的……在哪里买的?”

谢征闭了闭眼:“不是买的。”

裴君灵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愕然地睁大眼。

“难不成……是仪景……?”

她有些不可置信,这镇上的人,从小做灯到大,卖灯的更是成千上万个编,才有这手艺。

傅偏楼何能与之媲美?

稍一深想,竟觉得心惊胆战。

“他将这盏灯予我之后,说要寻笔墨写红笺,还未回来。”

谢征道,“我观他神色有异,本想追上去,却跟丢了。回来时,听见桥尾有人在交谈。”

那是一对从外地迢迢赶来的夫妻。

妻子失落地说,往年皆有,今年怎没有?是不是我们运道不好?

丈夫安抚她,或许只是有些迟了,待我问一问。

他便有礼地请住一名过路镇人,问了几句,谢征不经意地听了一耳朵,原是这小镇有道名景,入夜三刻,河面会燃起千百盏同心连理灯。

犹如川上流火,水中开莲,不知是何方富商的大手笔,铺天盖地,盛大至极。

不少有情人在趁此许下山盟海誓,往后双宿双飞者不在少数,传出去,便逐渐有了些名声。说无论祈福、求子、拜平安,都很灵验。

夫妻俩正是为此而来,可别说入夜三刻,都快到放河灯的时候了,始终没能等到。

那镇人唉声叹气,什么灵验,放灯的都没能求到,反而传出这等谣言。

若如此便可心想事成,对方也不至于屡年前来,造就这片盛景了。

“……同心连理,也有敬献此身,代之受过的意味。”

嗓音不觉已十分喑哑,谢征缓缓说,“他说,这些灯皆为一人所放。所谓心诚则灵,从编灯骨到蒙油纸,都是亲力亲为,生怕仙长瞧不见,便年年千八百盏地放,这般阵仗,年年不断,求了约莫十年。不求别的,未燃尽的红笺上,翻来覆去只写了一个字。”

“什么字?”

“——归。”

岸边一阵欢腾,衬得此处愈发沉寂。

有心急者已顺水送出河灯,灯火煌煌,仿佛星子悬河。

裴君灵已无法言语。

她细细一想,竟不知晓傅偏楼这些年里是如何避着他们,从缠身的业障中抽出空,独自来到这个镇上的;更不明白他究竟是怀抱着何等的心情,一盏一盏地放出那些同心连理灯。

她看着谢征,他面容惨淡,唇上不见血色。

一双黑沉沉的眼眸映出闪烁水光,明灭不定。

初闻不过听一出戏,谁曾想竟是戏中人?

耳边似又浮起那镇人叹息的声音,说,不来也好,不来也好啊。

要么是心想事成,等的人终于归来;要么是终于心死,不再寄望上苍虚无缥缈的施舍,长痛不如短痛,好过钝刀子割肉。

“清规……”

裴君灵哽咽地唤了声,“你们……你和仪景,这又是何苦?”

“……我不苦。”

谢征怔怔道,“他苦。”

“你不苦?”裴君灵怒道,“将你这身心魔浊气收收再说!”

“阿裴,你知道么。”谢征则有些恍惚地说,“他不是个肯信命的人,更不会指望上天会存有任何仁慈。他吃过太多苦……我从未想过,我也是其中之一。”

分明用尽心思去珍重地对待,分明宁愿自己伤重受累、也不欲对方有半分折损。

谢征生平从未有此手足无措的时候,好似不论怎么做,都会给人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痕。

“你不欲我瞒着他,可……”

他沉沉望着双手,“我该如何去说?告诉他,困住我的心魔里有你一份?倘若这样说了,他会是何种反应,我已不敢肯定了。”

“但那不是你的错。”裴君灵摇头,“就算你认为是……清规,难道你要一错再错下去吗?”

一错再错……?

闻言,谢征眼底划过一抹迷惘之色。

“倘若当年,你将麒麟兄妹告知你的事情也知会我们,或许就不会走到那个地步,不是吗?”

说着,裴君灵的神色也有些苦闷,“这回呢?你不愿告诉他,是为他好、叫他不会因此愧疚自责。一时如此,岂能一世如此?”

“纸里包不住火,你有没有想过,你愿意与他说、与他自己发现,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谢征抿唇不语,神色却有几分松动。

见状,裴君灵叹息一声:“你们之间,应有些事我们尚且不知。但是清规,无论如何,你也好、仪景也罢,皆非独身一人。别怕,谁若是走岔了路,会有一堆人拉他回来。”

像是应和她的话,遥遥的,有人在唤他们的名字。

“清规师弟——阿裴姑娘——”

“你们傻站在桥头做什么?下来啊,快放灯了!”

谢征侧过脸,便瞧见底下挤挤攘攘的河岸边,几人扎堆地望向这边。

蔚凤、宣明聆、琼光、太虚门师徒……还有被蔚凤揽着肩,像是觉得有些丢人,眼神飘忽的傅偏楼。

四目相对时,朝他轻轻笑了一下,不见半分阴霾。

“清规,你知道么。”

裴君灵忽然说,“在《摘花礼道》里看到你们出来、顺利展卷的时候,我便一直这样想——”

她声音很轻,又无比坚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半晌,谢征点一点头,眸色逐渐柔和。

“……我知道了。”

220 疼痛 弄疼我……我就知道不是做梦了。……

竹篾为骨, 蜡炬作芯,红笺在焰尖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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