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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万籁俱寂。

兽谷之外白焰滔滔,雨丝纠缠,半边亮如白昼,半边暗如深夜。

所有人的心思都牵连在天劫下那道纤细的影子上,凝神屏息旁观,不曾注意到身后多出来一寸气息——

除了傅偏楼。

他陡然回眸:“谁?”

天边此时乍闪一道惊雷,清晰映出来人的轮廓。

与宣明聆极其相似的面容,鬼魅般站到蔚凤身后,抽走了他挂在腰间的布裹。

蔚凤瞳孔骤缩,天焰出鞘,朝背后斩去,那人只随意一挥袖,他便往后倒飞,吐出一大口血。

“小凤凰!”宣明聆脸色一变,上前接住他,紧跟着,不可思议地看向对面。

“……父亲?”

那里,宣云平漠然扫来,手中,雪白骨刺已然现身,闪烁着冰冷的锋芒。

琼光、裴君灵和陈不追下意识挡在傅偏楼身前。

清重与陈勤也肃容起身,上前几步。

“不曾想,鹬蚌相争,倒是让本尊当了一回渔翁。”

宣云平瞥了眼天边,又不屑地看向眼前警觉的数人,冷冷一笑,说道,“交出幽冥石,饶你们不死。”

大乘威压无声释放,碾压过境。一瞬间,血气翻涌,灵流逆行,连气都喘不过来。

本就受伤的蔚凤顿时面如金纸,唇边血溢不断。

“……住手。”

傅偏楼遏止住胸口的憋闷,哑声道,“这里任何一人有三长两短,你都别想拿到自己想要的。”

宣云平眼眸一眯:“威胁?”

“威胁。”傅偏楼淡淡说,“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秦知邻都告诉你了,对不对?”

宣明聆一瞬睁大眼眸,看着并不争辩的父亲,醒悟过来。神色慢慢回落,失望透顶,万念俱灰。

而宣云平并不看他,盯着傅偏楼:“他人呢?”

傅偏楼转头看向兽谷。

沉默片刻,他开了口:“……在里边。”

宣云平眉头一皱。

“幽冥石也好,秦知邻也罢。”他道,“还有我师兄,都留在了兽谷秘境里边。”

此时此刻,傅偏楼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谢征的决断是对的。他的确不能出来。

可越是知晓,越是痛苦;越是痛苦,他的神情越是平静,犹如一潭死水。

“里边?”宣云平眉宇皱得更深,那灼烧着瘴毒的火焰太过诡异,饶是他也不敢轻易接近,更别说,兽谷仍在,形成的洞天秘境却已崩塌了。

谁都不可能再进得去,也不可能再出得来。

换而言之——与死无异。

“真是废物。”他不禁暗骂一声,大乘期的神魂,竟奈何不了一介元婴修士?简直荒谬。

秦知邻不在,意味着先前的谋划通通作废。

宣云平不由烦躁起来,神色几经变化,最终道:“我可以不动他们。”

“但,”他看着傅偏楼,“你乖乖随我走。”

“我知道了。”傅偏楼应下,安抚般拍了拍身前几人的肩,不疾不徐地朝宣云平走去。

随着他的接近,手中骨刺仿佛雀跃,轻轻震颤起来。宣云平眼底掠过一丝贪欲,这就是夺天锁……可以掌控天道之物。

他正欲伸手将人抓住,神识却忽而感到一阵寒意,返身将激射来的物件抽开。

定睛一看——竟是一支碧玉长笛。

傅偏楼一顿,俯身将长笛捡起,抱在怀里,抬眸唤道:“师父?”

云收雨歇,雷霆不知何时停驻,劫云散去。

天边,白裙染血,女子披头散发,往前迈出一步。只这一步,便站到宣云平面前。

她身上天威未消,一双眼眸似含着凛冽电光,嗓音嘶哑:“偷鸡摸狗之辈,安能动我弟子?”

“无律……”

宣云平回过神来,竟惊异得退后半步,脸色极其难看,“你竟真度过了大乘天劫?这才不过两炷香!”

与他的态度截然相反,傅偏楼终于松了口气,暗自敛去眸中庆幸。

“锐气尽失,你胜不过我。”无律指剑向他,“放开仪景,饶你不死。”

“口出狂言!”

宣云平握紧掌心骨刺,看向她的背后,眸色又一凝。

画卷已然收拢,掉进裴君灵怀中,失去牵制,柳长英从容不迫地负手而来。

他没有看宣云平,甚至没有瞥向无律一眼,眼眸紧紧锁在傅偏楼身上,尔后,落在骨刺尖端。

“吾之半身。”

柳长英瞳眸泛出异样的色彩,显得面容愈发出尘。他向骨刺伸出手:“——回来。”

“!”

掌心骨刺活物似的挣扎起来,宣云平一惊,可无论怎样使力,都不能握住。指骨断裂般刺痛,甫一松手,便朝柳长英飞去。

飞到一半,却停在了半空。

——傅偏楼伸出手,死死攥紧了它。

“偏楼哥,你做什么?”陈不追急道,“你忘了吗,你不能碰……”

“这家伙能碰,”傅偏楼忍住像是要被吸走魂魄一样的颤栗,眼底浮现一抹几近疯狂的执拗之色,“没道理我不能!”

他很清楚,无律也好、无琊子等人也罢,之所以能与柳长英纠缠这般久,是因对方无法借助天道之威。

若是让他拿回这东西,恢复鼎盛之期,就当真再无挣脱的可能了!

他不会容许,绝不——

“师父!”

无律凝眸,挽剑缠上了柳长英。

神魂恍惚,思绪颠倒,浑身犹如千刀万剐、又似快要融化,濒死垂危。

傅偏楼认定那一个念头,怎么也不肯松手。冷汗与泪水模糊了视线,隐隐约约地,他看见手腕上系着的,色泽鲜艳的红绳。

“……唔……”

心口骤痛,更甚于魂魄。

不知是否因意识突然清醒过来,傅偏楼逐渐感到轻松些许,撑着地面,缓缓叹出一口气。

怀中骨刺像是一样死物,不再有任何动静。

他尝到生涩的血,才发觉自己仍重重咬着嘴唇,齿关嵌入皮肉,大抵溃烂得不成模样了。

若是谢征在,定又要不虞。

……若是谢征在。

傅偏楼抱紧怀中的长笛与骨刺,冰冷的物件贴上面颊,带不来一丝一毫的慰藉。

他觉得自己和它们差不多冰冷,直到手臂与脊背被几双温热的手小心扶起。

睁开眼,入目是蔚凤等人布满忧心愧疚的脸。

“呵……”傅偏楼忍不住笑。

“这是什么表情?”他道,“放心,我赢了,没事。”

蔚凤蹙着眉,欲言又止半晌:“太乱来。”

傅偏楼没有再应声,拭去唇边血迹,他转头看向远处缠斗在一处、仅剩残影的两人。

“宣云平跑了。”

宣明聆说着,提到那个名字,眼睛一眨不眨,好似在讲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顿了顿,垂眸道:“……是我害了清规。”

“返生花是我们一道求得。”傅偏楼摇摇头,“师叔不必说这种话,非你之过。”

宣明聆看他神情半分变化也无,眼中不禁划过一抹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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