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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平房前,他与门口的警卫说了两句话,又进屋挑了两束花,持着洁白的百合走出门,迎着傅偏楼隐隐忧虑的眼神,主动开口道:“跟我来。”

他迈步走在方正地块中间的小路上,踩过杂草与尘土,最终停在一尊石碑前。

矮阶上已放着两束百合花,石碑也像刚刚打理过,擦拭得干干净净。

也因此,上边的黑白遗像格外清晰。

那是个即便微微笑着,眉眼也有几分冷然的男子,与谢征极其神似。

不消多说,傅偏楼也知道他是谁。

视线移至石碑上的那行字——谢故醒之墓,未亡人秦颂梨携子谢征、女谢运谨立。

“我父亲。”

谢征俯身放下百合,低声道,“今天,是他的忌日。”

“忌日?”傅偏楼未曾料到,意外地睁大眼。

他扫过墓前尚且新鲜的另外两束花,“这是……你的妈妈和妹妹?”

“嗯。”

“为什么?”傅偏楼不解,祭拜的话,不应该是一家子一起来吗?

谢征伸手,轻轻抚摸着石碑,像是了然他的疑问,神色漠然:“因为我不愿意过来。”

“……我害怕见他。”

少年喃喃道,“五年了……爸爸。对不起。”

傅偏楼无言地站在他身后,犹豫伸出手,搭在他的肩头,聊作安慰。

谢征探出手,像之前那样,紧紧牵住他。

“他死在车祸里,司机酒驾。”嗓音艰涩,沉沉地吐露着一直不愿多去回想的过去,“就在五年前,就在附近,就在……我的面前。”

傅偏楼呼吸停滞一瞬。

闭了闭眼,谢征哑声道:“本来,那辆车会撞到的人,是我。”

“我活了下来,”他睁开眼,静静望向身后,眸中死寂一片,仿佛凝固了当年的血色,“所以他死了。”

“我要代替他……照顾好妈妈和小运。”

谢征顿了顿,垂下眼,“可我好像没办法做得像他一样。”

不去想,就不会难受。

朝前看,过去就追不上他。

他一直这么麻痹自己,以忙碌填充空虚,惩罚自己一般,不敢有片刻停歇。

“偶尔我也想过,”他几不可闻地说,“当初要是,死的是我就好了。”

“他活着的话,妈妈也好、小运也好,应该会比现在轻松得多……”

“……不准说了。”

傅偏楼从后抱住他,声音颤抖,“也不准这么想。”

“你救了我,谢征。”他的嗓子也不知何时变得嘶哑起来,哽咽道,“有你,才有如今的我。求你别说这种话,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很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谢征抚过他的脸,没有回头,低低道,“你哭什么……”

傅偏楼埋在他脖颈间,心中苦涩得痛楚无比,不肯出声。

拍了拍青年发顶,又勾起散落的发丝,谢征垂着眼,忽然说:“谢谢。”

“傅偏楼,我从未对谁说过这些话。”他轻声道,“更不敢和妈妈、和小运讲。”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是罪人、是不得解脱的囚徒。

被枪尖指着喉咙,死亡的阴云垂头罩顶之时,有那么一瞬,他在想。

——果然当年是鬼差搞错了。

该被勾走魂魄的明明是他才对,所以,他配合的话,能不能把他的父亲还回来?

“活着,就会发生无数的意外。我讨厌意外。”

他尝试着放松身体,靠在身后之人的怀中,被冰冷的温度包裹,却异常安心。

“不过……你是例外。”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来的,又能陪伴他多久。

兴许下一秒,就会冷不丁地消失在眼前,如出现那般突兀。

但是,他们一起度过了今天。

很好的一天。

……如果没有这个人在,大概是最糟糕的一天了吧。

被同学误解、被不良生找上门、打工出现问题、与唯一的朋友断交。

偏偏还都发生在父亲忌日的这一天。

谢征难以想象,若是傅偏楼不在,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说我救了你……”他顺着青年长长的乌发,摇摇头,想,反过来才对。

这一天,简直就像是偷来的一样。

“那幅画可以留给我吗?”

他都开口了,傅偏楼自然什么都答应,从袖子里将叠起的那张素描纸递过去。

谢征展开,敛眸注视片刻。

静静地笑了。

“十八岁就能遇到你了吗?”他说,“那我会努力活到那个时候的。”

不用努力也可以。

停下来歇一歇也可以。

我会陪着你的,一直陪到十八岁那年再次相遇为止……

傅偏楼短促地说着,却听不见回应。

分明近在咫尺,紧紧地拥在怀里,却逐渐失却实感。

周围的声音愈发朦胧,夕阳金红的光芒洒在少年身上,令他冷清的脸颊模糊得十分柔和。

尔后,十五岁的谢征与这个迷梦似的墓园一道,蓦地消散在眼前。

犹如黄粱大梦,醒者不复归。

177 往复(五) 其一。

风摇雨乱, 小小的一方茶馆里,说书人的惊堂木往桌面一拍。

“咚”的一下,鸦雀无声。

茶堂中央的老道捋捋胡须, 中气十足,嗓音伴着灵力回荡开来:

“且说道门近来,大事频频,小事不断。”

“数月前,有那天焰剑蔚明光为友报仇,只身横扫‘无名’分殿;不过几日, 清云宗妖道便亲自上门, 仗着身份,让他吃了不小的闷亏, 两人这仇怨哪, 是眼见的越结越深……”

“就在昨日的宗门大比, 终于迎来了这二位的正面交战!”

“那一场,堪称风云汇聚、日月无光, 但见蔚明光一招‘火舞九天’过去, 那妖道长枪一扬, 以‘水卷龙吟’奉还, 有来有回, 谁也不让谁, 仇敌相见, 哎呀, 真真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打出了火气!”

“旁人皆莫敢久视,多看两眼,招子都要被伤到。好在老道我于眼上修炼了特殊法门, 这才将之尽收眼底,与您分说……”

老道抑扬顿挫,说得天花乱坠,底下一干修士却没兴致听他胡吹,兀自议论纷纷。

“哈,宗门大比何等地方?一介半辈子方才筑基的老家伙哪里去得?”

“孙兄,人家营生饭碗,藉此赚几个灵石修炼,就莫要拆穿了。当个故事听听也好。”

“所以最后,蔚明光和妖道谁赢了?”

“听闻是蔚明光略胜一筹。”

“不过也有人说,是那妖道故意施为,借蔚明光的名头掩盖风声。反正他孑然一身,无挂无碍的,也不稀罕那同辈第一人的名头。”

“这……他不是清云宗的大师兄吗?问剑谷和清云宗明里暗里争了数百年,他就不想替宗门争口气?”

“李道友有所不知,那妖道无心无情,冷血得很,对养他供他的清云宗也没什么感情。那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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