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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不能长久的,强留也留不住。

人生在世, 相逢与别离皆是常情, 与其念念不忘挂怀为难, 不若朝前看看还有怎样的风景。

故而,过往之事,束缚不了他。

思绪回笼,定了定神,琼光继续朝上走去。

叩心阶并不长, 不多时, 他便登上桥心, 敛目一扫,就瞧见了底下师寅的身影。

青年持剑,一袭白衣为云流缠绕,仿佛被千钧重物死死压制,不似他那般走得轻松。

过去这么久,也才堪堪踏上第二级台阶。

仿佛察觉到琼光投来的视线,他俶尔抬头,死死盯着这一边。

眸色极黑极沉,蕴藏着某种无比强烈的情绪。

只一眼,琼光就明白——他是认真的。

认真到甚至做好了以命相搏、在这里拦下他的准备。

拦下他……也就是说,师寅并不希望他成为内门弟子?

意识到这点后,琼光顿了顿,不由自主握紧了掌心的剑柄。

他不明白、也想不通,为何师寅会如此反复无常。

儿时亲密无间,少时分道扬镳。

不知从何时起,见面只剩冷嘲热讽,好似他们是有怨结的仇家。

直到炼器大会一行,琼光才发觉,两人之间似乎藏有什么误会。

意欲说开,数年过去,却迟迟未能寻到一个相谈的机会。

分明同在问剑谷内,他去不了内峰,师寅还来不了外峰吗?

为何一回谷就如泥牛入海,再无半分音讯?

不仅如此,再见时的模样更是古怪。

变得比以往还要冷漠高傲、难以接近,好似前尘种种,已尽数遗忘。

这太不寻常,琼光无法不怀疑是有何变故。

思来想去,疑点也只有那一个人。

——师寅的师尊,走意真人,穆行之。

目光微凝,琼光缓缓往桥下走去。

他势必要藉此弄个清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师寅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见他朝这边走来,师寅目光闪烁,不再费力攀登,守在原地没有动弹。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直至一阶之隔。

琼光站在高处,师寅站在矮处,一瞬相顾无言。

这般状如俯瞰的情形似乎勾起了师寅的一些回忆,他嘲弄地勾起唇角,喃喃道:

“你总是这样……”

琼光:“……”

他干嘛了?

愣怔的那一刻,云雾交织。

数不清的杂念以铺天盖地之势朝周身涌来,将他的神识淹没。

*

“……好痛。”

瘦小少年坐在床头抽泣着,另一个稍大些的圆脸少年拉着他被木剑磨得通红泛肿的手心,一点点涂抹着药膏,摇头叹道:“你也太勉强自己了,觉得不行,倒是休息一会儿啊。”

“师尊一直盯着我,我、我不敢停……”

少年小声说着,委屈不已,“王明哥哥,我怕……”

“我想回家……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这番光景有些眼熟,琼光好生回想一遍,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将之扒出。

那是刚上山不久时的事了。

长在世家的公子哥被惯得娇气,受不了习剑的辛苦,因此萌生了退却之意,一连好几晚都过来弟子舍找他哭诉,妄图说服他一起离开。

那时他是怎么回应的来着……?

琼光浅薄的印象,不足以支撑他想起那般久远的夜晚。

但眼前的景象却无比清晰,简直就像是昨日刚发生的事情一般。

圆脸少年露出一个又好笑又无奈的表情,摇摇头说:

“爹娘花费那么多钱财才把我们送过来拜师学艺,怎么好离开?你想去哪里?”

“哪里都行……跟着哥哥就行。”

“孩子话。”少年揉了揉他的脑袋,并不放在心上。

失望。

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强烈的失望蔓延开来,伴随着迷惑、惧意、犹豫、胆怯,重重叠叠,复杂得难以言喻,皆是琼光鲜少体会的情绪。

他呆滞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应是眼前的小师寅内心生出的感受。

对了,这些是师寅的杂念,不是他的。

当初之事……他竟记得这般清楚吗?

少年眼神几番挣扎,鼓足了勇气,还想说些什么。

对面之人则已低下头,去刮瓶底的药膏,絮絮说道:

“上品双灵根啊,你的天赋这么好,不能浪费了。”

这一句话戳破了小师寅好不容易积攒出的力道,他垂下眼睫,嗫嚅道:“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什么?”

“我……我怎么可能比王明哥哥厉害呢?该进内门的是哥哥才对,不是我。”

圆脸少年顿了顿,脸上流露出微妙的恼意。

他到底也只是个半大的少年,独身在外,白天修炼干杂务,晚上还要分出精神来安慰这个生性怯懦的弟弟,实在被折腾得有些精疲力竭。

况且,对于两人天资上的差距,扪心自问,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芥蒂。

毕竟说好要保护的弟弟比自己厉害得多,多少觉得有些别扭的丢人。

不过相比这个,他更为师寅高兴就是。

但——想得通,不代表他愿意被这么说,尽管知晓这是师寅的无心之言,没有任何讽刺的意思,心中仍然免不了有些生气。

他刚有些动怒,小师寅便发觉了,赶忙扯住他的衣襟,小心翼翼道:“对不起。”

“……没事道什么歉?”

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少年琼光揉揉手底下的脑袋,“不用说这种话,这是你的天分,哥哥我还等着你以后罩着我呢!”

小师寅心中却还记挂着他着恼的事,弱弱道:“我……我不行的……”

小琼光侃侃而谈:“怎么不行?你的师尊可是问剑谷长老,全天下都没多少个的合体修士!跟着他习剑修行,你肯定能变得特别强。”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可是你哥哥,等你厉害了,岂非灵丹妙药、什么都有?”

“可是……”

如今的琼光,清楚地听见少年心底的胆怯。

可是我害怕师尊……我不想跟着他修行……

师尊总是说些奇怪的话,看来的眼神很恐怖,还不准我来找王明哥哥……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但是,最终说出口的,却是在问:“王明哥哥……需要吗?”

“当然需要了。我只有杂灵根啊,不靠你,大概熬到七老八十才能筑基吧?”

对于年幼的琼光而言,这只是句宽慰弟弟的玩笑话,他从未想过去依靠谁。

可对于年幼的师寅而言,他却将之奉为圭臬,慎重无比地放进心底。

——哥哥需要他。

如果跟着师尊,像他这种不成气候的废物,也能帮到哥哥的话……

哪怕很可怕,他也可以。可以的。

少年细弱的心声传来,令琼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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