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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瞥了一眼,心存不满,哼道:“这便是养心宫的待客之道?”

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少女眨眨眼,爽快地点头:“是啊。也用不着划,它们是成套的灵器,会跟随我一并前往养心宫。”

她的态度如此坦然,反而叫走意长老噎住了。

他顿了顿,到底没舍得撇下脸跟外边的小辈计较,背过手踏前一步,登上一只小船。

师寅也跟了上去。

剩下的问剑谷弟子没有得到安排,不禁面面相觑。好在他们也都见识过不少场面,很快分散开来,陆续去往其他船只。

走意长老那张拉长的脸看得傅偏楼一阵乐,不由对这位姑娘升起几分好感。

注意到他的视线,少女侧头望来,目中闪过一寸惊艳之色。

许是发觉了傅偏楼眼底的欣赏,她弯起唇,看了看这名昳丽青年,又看了看他身旁略显疏冷的道长,主动相邀:

“我这儿还能载上两人,若二位不嫌弃,便上来吧。”

问剑谷来人共十名,师寅师徒两人独占一只船,宣明聆、蔚凤和琼光同乘,剩下的三名内门弟子相熟,上了另外一只,就剩他与谢征。

若不上她的船,他们还得另寻,太过麻烦。

况且……他近来心思不纯,独处时总爱胡思乱想。

倘若仅有二人乘舟钻入莲叶底下,那种私密的氛围,想想就脸红心跳、躁动难安。

……万一不慎流露出异样就糟糕了。

一念及此,傅偏楼当即笑道:“却之不恭。”

少女往后稍退两步,留下空档;他跨步上船,身后之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傅偏楼奇怪地回过头:“谢征?”

他今日依旧好生打扮了番,尽管是与问剑谷弟子服一般的白衣直裰,却以银线绣了许多藤萝暗纹;碧玉绦环扣着描金玄带,垂下流苏与养心宫送来的花佩,动作间门摇摇晃晃,极衬腰身。

为了应和衣着,还特地戴了枚莲形发冠,当得上一句“花枝招展”。

与那花衣少女的装束恰巧有几分相似,并肩立于小舟上时,如景如画,般配得很。

又来了。

谢征蹙了下眉,那种似有若无的异样与不快,说不清道不明,又挥之不去。

偏偏011还要感慨一句:【小偏楼好像还是头一回对外人这般积极,莫非要开窍了?】

“……011,”谢征眯起眼,缓缓道,“我发现,你似乎很想给傅偏楼说媒?”

【也、也没有啦!】011心虚地说,【触景生情、想想而已……啊,宿主宿主,小偏楼喊你上船呢!】

谢征一顿,抬眸对上傅偏楼困惑望来的眼神,面不改色地走到船上。

好似方才只是没反应过来,而非想了些有的没的。

但傅偏楼就差满心挂在他身上了,怎会瞧不出迟疑和犹豫?

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立刻传音问道:“怎么了?”

“无何。”谢征敛目避过他,望向船尾漾开的清波。

显然有心事,却不愿与他说。

傅偏楼心底登时警铃大作。

“谢征,”他不依不饶地拖长音调,“——怎么了?”

谢征轻轻叹气,捡起之前的一个想法搪塞道:“我在想,她是谁。”

傅偏楼愣了愣,瞥了少女一眼,“好像是有些眼熟……”

是前几辈子见过的人?留有印象,想来不会是个简简单单的引路者。

恰好此时,对方撑起船桨,笑吟吟地望来:

“我名裴君灵,君子的君、灵动的灵,两位怎么称呼?”

裴君灵……

“果然是她。”

傅偏楼还未回想起来,问道:“谁?”

谢征道:“你应当听过她的名号——养心宫小吉女。”

傅偏楼恍然。

说起小吉女,这其实是养心宫历来的传统。

很久之前,养心宫最初建立时,是为了给天下女修一处容身之地,门派弟子皆为女子,只论修为,不论辈分。

即便上下亲如一家,可对外,还是得有个着落。

长辈有宫主主事,而小辈之间门,便会从年轻一辈中选出一名最令人心悦诚服的女子,作为表率。

久而久之,就有了小吉女这个称呼,地位同等于下一任宫主。

吉,取自吉祥之意,是对这位担当重任之人的祝福。

即便后来养心宫也会收留一些男性弃婴从小抚养,或是入赘一些弟子的道侣,但总体而言还是阴盛阳衰,这一传统未曾变更。

裴君灵为养心宫这一代的小吉女,也是今后的仙境七杰之一。

想不到,才来养心宫就会遇上。

两人相视一眼,心里有了数,脸上则不动声色地报出名姓。

“谢清规。”

“傅仪景。”

“啊,”裴君灵有些讶异地看向谢征,“你便是那位,炼器大会上打败了成玄的?”

谢征忽然想起,原著里,这位小吉女貌似就与成玄不大对付,点头道:“取巧罢了。”

“用不着谦虚,筑基期大败结丹修士,多厉害!”裴君灵笑音清脆,“清云宗大师兄,也不过如此嘛。”

与她同仇敌忾,傅偏楼的好感更添一分,连连附和:“的确,不过如此。”

“傅道友也这么觉得?虚名太过。”

“不仅,”傅偏楼撇撇嘴,“人也……”

“伪君子。”裴君灵给予肯定。

她一语中的,别说傅偏楼,就是谢征,也不禁流露出赞同之色。

裴君灵难得寻到知音,更高兴了,脸颊上的小梨涡深深凹陷下去,语调活泼:

“好啦,也不多说他人闲话。清规、仪景,可以这样称呼你们吗?交个朋友吧!”

她个性罕见地爽朗,直来直去,毫不掩饰喜欢与厌恶。

对成玄看得这样通透的姑娘,傅偏楼也生出了结交之心,自然不会拒绝:“乐意至极。”

他瞟了眼谢征,促狭地补充道:“他性情内敛,没有否定,那便是同意了。”

谢征一阵无奈,随他玩笑,冲裴君灵轻轻颔首。

“你们感情真好。”小吉女“扑哧”笑出声,“既然是朋友,日后唤我阿裴就成。等到了养心宫,我带你们四处逛逛,眼下天气不错,花开得可漂亮了!”

她一面絮絮地与他们聊着天,一面深一下浅一下地推划船桨。

轻舟拨动水流,往前行去,两侧莲叶次第展开,枝蔓交错间门,漏下绿莹莹的天光。

穿梭在其中,仿佛置身世外桃源,与所有的纷纷扰扰隔绝开来,唯剩水面与清风。

过了一会儿,裴君灵清清嗓子,哼起来时的那曲悠扬小调。

不时有小荷探出生嫩的尖角,她伸手拂过,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又一下。

傅偏楼瞧着心痒,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地摸了摸滚着水珠的莲叶。

他很久没露出过这般有些天真的样子了,好像总在克制压抑着什么,因而稳重许多。

不似现在,清甜的歌谣声中,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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