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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理?

火凤真身在灵焰中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扯不断捆缚在身上的锁链。化作人形,锁链绑得更紧,只有无助哀鸣。

无数只鸟妖成群结队从凤巢飞来,悍不畏死地俯冲进灵焰,企图啄断那条锁链。

问剑谷弟子则早有准备,阵法层叠启开,法诀灵器迭出,每一道灵流,就带起一蓬血花。

百鸟朝凤本乃盛景,可此时此刻,只叫人感到无尽寒意。

或高或低的嘶叫片刻不歇,七天七夜的屠戮过后,问剑谷中已寻不到半寸净土。

尸身、血羽、灰烬,将凤凰华彩万丈的羽翼装饰得犹如恶鬼。

明朗快意究竟从那双赤红的眼眸中消弭了,虚无、干涸、憎恨,随着红炎一并喷薄,燃烧在泣出血泪的眼中。

死而复生,生不如死。

灵焰烧了整整八十一天,第八十天时,在凤巢新任凤皇的禁令下,已没有几只鸟妖还执意赴这有来无回的陷阱。

战场被打理干净,唯独灵焰还未燃尽,也只有小小一簇。凤凰涅槃,也不是永生不死。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蔚凤完了。

可他没有。

第八十一天时,问剑峰顶乌云汇集,雷光翻腾如蟒。犹如一滩灰烬的焦炭里,赤芒骤绽,火凤又一次活了过来。

这一回,他以血为焰,以雷为锋,剑气纵横,终于挣断了那条锁链,展翅直冲云霄。

谷主和长老不在,客卿都没有几位,问剑谷无人敢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凤凰再度涅槃,化作人身,直指雷劫。

就如同现在。

头顶劫云翻涌,雷光赫赫,却映不入蔚凤眼中。

不知从何而来的记忆在识海中搅动不休,仿佛要捅穿他的眉心,折磨得他再望不清别的东西。

铭刻在胸口的激烈情绪四处冲撞,找不到宣泄出口,一股似是积攒了许多世的郁气怨念蒙蔽住五感,令四周颠倒错乱,竟分辨不清他身在龙谷,还是仍被绑在火中。

隐约听到有谁在喊,蔚明光,你回来!

蔚明光?

蔚明光死了,没有人愿意救他。

活下来的,是涅毁凤皇蔚凤,誓要将道门踏平,一报旧日之仇。

雷霆骤降,劈得他发冠散乱,手无寸铁,但这并不妨碍蔚凤露出蔑视的神情。

更绝望、更可怕的劫难他都曾受过,区区结丹之劫,奈他何为?!

拭去唇边血渍,少年身后陡然浮动出一双火羽,略略扇动,便腾空而起。

他目光扫过前方的几名妖王,在面色大变的雪鹰身上顿了顿,跃过它,眸中火焰摇曳。

“吾乃凤皇。”开口,嗓音清越,泛着不容忽视的冷意,“天下禽鸟皆为吾臣民。”

“伤吾臣民者,以死谢罪——”

乌发飞扬,眉眼殊异,尊仪之睥睨,几乎让雪鹰弯下身,臣服于血脉的呼喝中,瞬息热泪盈眶:“陛下!”

灰蛇、木犀、银鱼对视一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

他们为一只濒死的麒麟筹谋这么久,结果眼前突然冒出来个凤凰?

雪鹰叫他什么——陛下?

凤巢失踪的那位凤皇?

劫雷攒动,轰隆炸响,几妖被惊醒似的,只那一瞬,恶向胆边生,灰蛇眼中流露出无法遏制的贪欲:“赤蚌,是你?你根本不是什么蚌妖!你是凤凰……转了妖修的凤凰……”

哪怕是曾经修为高深的凤族之皇,而今,也不过刚要结丹罢了。

雪鹰察觉到它们的蠢蠢欲动,狂怒地挡在蔚凤身前。

蔚凤眯起眼,他表面无碍,还能装模作样,实则内心早就成了一团乱麻。

不可置信、疑神疑鬼、心灰意冷。

强烈的倦怠,令他简直想就此离去,撒手不理。可莫名的执念还牵挂着他,令他混沌的神智中复现出一丝清明——

他记得,他要对付这几个家伙。

要突破结丹,救出麒麟,还有……

被烫到般,他不忍深想下去,自暴自弃地决定就这样做。

同时迎战天劫和三只结丹大妖又如何?大不了拼个同归于尽,他不惧!

随着第二道劫雷降下,无需言语,三妖默契地一同出手,朝蔚凤攻去。与此同时,雪鹰也不顾己身安危,奋力扑了上去。

灰蛇虽说重伤,也知经历先前一番交战,木犀和银鱼都消耗得七七八八,可对面雪鹰也好不到哪儿去,凤皇更是还在筑基期,身兼雷劫。

本以为取胜十拿九稳,不想越打越棘手。

在妖之中,他可谓手段颇多,可面对蔚凤,一身力都打入了棉花里。对方的法诀变化莫测,防不胜防,时不时还引雷劫助阵,灵力更有灼烧般的锋利之感,不免暗暗心惊。

倘若给那凤皇一柄趁手灵器,情况或许就不容乐观了。

雷霆与妖兽的攻击一同到来,蔚凤挥手掐咒抵御,下意识启唇唤道:“天……”

出口后才想起,天焰剑被他扔了。

等等,他为什么要扔掉天焰?

——那个骗子铸给他的东西,他不要。

那个骗子?谁?

一个称呼已含到唇边,苦涩得吐不出来。只微微晃神,木犀的尖刺就贯穿了手臂,雪鹰哀嚎着想飞来,被灰蛇拦下。

抽回手飞速退后,蔚凤大口喘息着,气血上涌,呕出一大口鲜血。

那厢银鱼见久拿不下,再藏不下去,长声叱道:“小的们,起阵!”

下方,鱼群放弃争斗,献祭般跃入湖中,一头朝湖底撞去。

水花四溅,血祭之阵上方,又悬出一个波纹似的阵法。

登时狂风大作,乌云更浓,不消多时,暴雨倾盆而泄,淋得雪鹰和蔚凤一个踉跄,后者背后的火翼都缩减几分。

他乃火行灵根,于水不利。

银鱼得水,实力节节攀长,一尾摔飞雪鹰,折断它的羽翼,直朝被木犀拖住的蔚凤而去。

此时此刻,威势更为恐怖的第三道雷,已追着蔚凤劈下,他躲闪不得,强行受着,坠向湖心想要捞住浑身残破的雪鹰。

第四道雷尚在酝酿,结丹七重雷,才去其三。

底下,傅偏楼一路躲过混战的小妖,终于趁乱摸索到麒麟树下,一把抽出自己的灵剑,深吸口气,以灵力扩散声音,叫道:“都住手!”

“再这样下去,我就一剑捅穿这棵树了!”

天边声势一停,许多双目光凝固在这名满脸苦相的修士身上,凶煞非常。

被这么瞪着,老贝壳真想瑟瑟发抖。它一边抖壳,一边吐出蜃气驱散幻象,露出麒麟树的真实面貌来。

傅偏楼神色自若,剑尖直指树肚之中,蜷缩的幼小麒麟,威胁道:“那只凤凰想来是个性子烈的,你们不会以为有能力囚禁他吧?最后要抢的,还不是这只麒麟?”

雨势不停,浇得他眼前模糊。他不闪不避地睁大双眼,一苍蓝,一漆黑,在飞落的白线中熠熠生辉。

“你们过来,让他安稳渡劫,我就收手。”傅偏楼道,“否则,谁也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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