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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其烦的重复,如同练剑,或者说,比练剑更加乏味。耳旁没有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景象,只有空,只有寂静,仿佛天地间仅剩他一人。

时间几乎失去了概念,越来越远,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天、两天……

谢征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十天。

而在系统空间的一比十时间**下……事实上,他度过了快一百天,三个多月。

睁开眼时,恍如隔世。

在有如实质的灵气中,差劲的灵根不再是难以跨过的障碍。

不眠不休地修炼,修为节节攀升,从炼气初阶攀到了六阶的边缘。

身体不很疲惫,精神也算振奋,可谢征清楚,心底的某个地方,已绷紧至下一秒就可能断裂。

他扶住额头,眼神涣散地环视一圈,只觉哪里都陌生得仿佛蒙了层纱,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好像……过去了很久。

好像又没有多久。

断层的感官,生涩地听着、看着,宛如被锈蚀。逐渐地,耳边灌入窗外风声,眼中倒映出月光下空无一人的小屋。

谢征关掉系统,轻嗤一声。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系统空间的能力近乎作弊,可也并非全无代价。它一向写的清楚——

【只要耐得住寂寞,你,就是仙门的明日之星!】

只要耐得住寂寞……仿佛被遗弃在时间里,无人知晓、无人理解、也无人可分担的寂寞,能将人逼疯的空旷。

枯坐许久,谢征忽而觉得有点累。

就好像曾经的某个夜晚,他望着热闹的年关,望着飘落的新雪,望着无数团聚欢笑,却触不及自己的家人。

那般并非出乎皮肉,而是从灵魂深处泛起的疲惫,好似抽走四肢百骸的一丝,无可依靠,软下骨头,怎么也不能派遣消解的寥落。

谢征没有缘由的,突然很想见傅偏楼一面。

意识落后行动一步,回过神来时,他已披上外氅,推开了房门。

清澈月光迎面洒下。

他本欲往山下走,又记起那座烦不胜烦的登天桥,火气腾的一下燃起,真恨不得一剑劈倒算了。

还没走两步,余光瞥见在地面拖长、就快重叠上的两道影子,谢征顿时一怔。

回过头,墙角坐着的少年也恰好睡眼惺忪地抬起脸。

蒙着头的外衣滑落到肩上,他揉了揉硌出红印的面颊,又揉了揉眼角,大梦初醒一般喃喃道:“……谢征?”

谢征也觉得好似在做梦。

可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哪里还有除了练剑以外的梦?

不是梦,那便是真的……

他慢慢走了过去,垂目望着傅偏楼。

容颜、嗓音、气息……还有温度。

摸了摸对方搭在膝盖上,被夜风吹红了关节的手,冷得他一个战栗,神智为之一醒。

混沌的纱被揭开,现出少年鲜活的神情。

他稀松平常地握住谢征的手,十指钻进去,汲取里头的温热,好似根本没分开过,天天见面无比熟稔一样。

傅偏楼仰起脸,先发制人地问:“你怎么闭关了,十天都不见人影,不饿吗?”

“……”又不是真的凡人,哪里需要顿顿不离五谷?

更何况,自己消失了一个月没有消息的家伙,有什么资格问他?

谢征沉默地注视着他,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才哑着嗓子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其实没多少质问的意思,甚至可以说是难得语气柔和的。

傅偏楼却好似被踩到尾巴一样,双眉倒竖,眸中风云涌动,晦涩不明。

“我想来就来了。”他说着,凝视两人交握的手,咬紧牙,语调藏有一丝颤抖,“还是说,你不想看见我?”

不等谢征开口,他便又匆匆摇头。

“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杂灵根算什么……内外门算什么……天赋有差距又如何?”

傅偏楼唇边扬起一个笑容,像个做了好事、眼睛发亮来讨赏的孩子,得意地知会道:

“我找到让你和我一样的办法了。”

第54章 血丹

云层厚重, 月色昏暗,映不亮谢征的眼睛。

那双漆黑的、平静的,与夜色融为一体, 难以捉摸的瞳眸,有如一盆凉水浇下,令本来十分期许他反应、头脑发热的傅偏楼心中一沉,不由自主地忐忑起来。

他伸进怀里的手也顿住了, 小巧的瓷瓶滚落到手心里, 逐渐被余温捂暖。

“和你一样?”薄唇微启, 听不出喜怒,好似只是不明所以地重复一遍, “办法?”

谢征问:“什么办法?”

【你怕什么?又不是要害他。】

耳边,魔不屑地讥嘲着, 【傅偏楼, 我发现你真是一世不如一世出息了。】

【你是损耗自己, 帮他重塑灵根, 怕被看出虚弱闭门不出了一个月也就算了, 临到头来, 居然连送出去都不敢?被卖还帮人数钱呢!】

【放宽心!待他晓得好处,赶着巴结你恳求你还来不及, 哪里舍得把你这么个宝贝丢掉?这回我可没骗你……你应当能记起来的, 以前那帮任务者, 哪一个拒绝过?】

傅偏楼难得没有和它呛声。

因为他的确记得。

自他入道那晚起, 红绳便压不住这东西了。

魔音贯耳, 久违地唠叨个不停,不仅如此,过去那些纷杂的回忆也渐次涌了上来。

太多, 太杂,太乱,傅偏楼一般不会主动去想,任由那些前尘在角落里生根结网。

魔也一样,他早不是曾经不知世事的孩子,言语而已,动摇不了他,当耳旁风就好。

傅偏楼并不打算告诉谢征,他不想事事都麻烦依靠那个人,说了也徒增烦扰,又能怎样?

这是他一个人的战役,他有信心打赢。

一切如他所愿,他忽视掉魔的胡言乱语,刻意遗忘前世的事情,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

但很快,傅偏楼就发现,这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问剑谷不是永安镇,求仙问道也不是在过日子,并非换个地方那般简单。

他在落月潭口日日盼着谢征的影子时,分明过得颠倒荒废,没怎么认真修炼过,却依旧水到渠成地破了一阶。

次日,照常按蔚凤要求练剑,神思不属,竟然失手一剑劈开了山石。

傅偏楼有些被自己吓到了。

他见识过玄术法诀的不凡,断裂的红绳,转瞬修复得完好无损;也见识过仙门道人撼天动地的力量,清云宗那帮人斩灭蛇妖所造成的余波,便轻易地毁去了一个镇子。

但当他真正切实地感受到——他正在脱离凡人这一身份,脱离别人眼中孱弱阴沉的形象,成为所谓的“天纵奇才”时,他只觉得慌张、无所适从。

无论走到哪里,碰到年纪比他大或小的谷人,皆会恭恭敬敬地称道一句“师兄”。

哪怕他不假辞色,故作冷淡,前来嘘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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