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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照顾好自己跟小偏楼哦!】

……

“为什么……”

傅偏楼咬紧牙关,瞪大的眼眸中,倒映着灰暗天幕下的废墟。

泪水和雨水混杂地流下,忽冷忽热。

“掌柜的还在等我下棋……我还没把杨叔带过来……还没给杨婶做过吃的……徐师父还没教我做他最擅长的点心……就连011也……”

“为什么,为什么要夺走他们?这就是我的命吗?是因为我造过太多孽,上天注定我不得安生?”

“要是天命不让我好过,冲我来便是,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他几乎是在嘶吼,像头受伤的小兽,无助又痛恨地发出悲鸣。

谢征无言以对,只能用力搂住他。

失手一回,便满盘皆输。

生计之所、容身之处、穿越之倚仗……一朝之间,尽数颠覆。

茫然无措的滋味,就宛如回到十岁时那具幼小的身体中,连哭泣到脱力的妈妈都扶不起来,被无尽的挫败和自责淹没。

而现在,他至少有力气抱住傅偏楼,不让人跌倒在地。

除此以外,和当年也无何差别。

“我不知道……”收拢手臂,仿佛要将少年嵌入肩颈一般,谢征闭上眼,“抱歉,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自诩识破陷阱,殊不知落入囹圄。

如果他能早些发觉……

如果他不那么自以为是地把傅偏楼锁在凡间……

如果他……

“是我的错……”喉口涌起一股血腥气,谢征喃喃自语,“是我……”

“是我太天真,太傲慢,太想当然……把事情看得太过简单!”

几乎失去温度的脖颈,忽然落入一丝热意。

傅偏楼猛然抬起脸,慌乱不已,“谢征……你……”

他探出一只手,从鬓角抚上眉眼,指腹摸索到些许残温,全然怔住了。

谢征……在哭?

他一直以来依靠着的这个人,这个大不了他几岁,却始终沉稳冷静、仿佛无所不能的青年,也会因为感到无能为力而懊悔地哭泣吗?

好似钝刀子割肉,胸口一抽一抽地在疼。

傅偏楼突然发觉到,其实谢征真的……只不过大他五岁而已啊。

他也会伤心愤怒,也会脆弱受伤,就算是异界来客,他终究是**凡胎,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仙。

除夕未过,今年虚岁二十,还没有正式加冠。放在别处,甚至不到寻常家里顶梁柱的年纪。

却早早习惯独自撑出一片天地了。

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柔软,令傅偏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宛如发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他双手捧起谢征的面颊,像对待一件易碎的宝贝,小心翼翼地与那双蒙上阴翳的黑眸对视。

“不是这样,”他压抑不了哽咽,但依旧十足认真地说道,“不是你的错。”

“谢征,你……你也是个人,和我一样的凡人,不知道也理所当然啊!”

“不可以。”谢征下意识否决。

“为什么不可以?”傅偏楼问,“为什么非得把罪责强加在自己身上?”

“……”谢征只漠然摇头。

——他不承担,谁来承担?

不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不去尽力思虑周详,什么都不知道,不能将变数握在手里的话——

谁来阻止BOSS灭世?他要如何回家?妈妈和妹妹怎么办?

傅偏楼则像看穿了他固执底色下的所思所想一般,异色双眸湛湛生辉:“可以的。”

“我会证明给你看。”他边说,边回抱住谢征,下定决心,伏在耳边轻声宣誓,“就像我还有你一样……”

“你还有我。”

从未有一刻,傅偏楼这般迫切地想要长大。

永安镇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必须守好谢征才行。

*

云收雨歇时,已是傍晚。

浑身泥水,狼狈不堪的两人在原是客栈的残垣中徜徉多时,只寻到破破烂烂的一片灯笼布,和几枚掉落在石头缝隙里,染血的棋子。

逃出生天后回来的、听闻动静查看的……陆陆续续,逐渐有人聚集到了这边。

“唉……”有老者四下张望这片凄惨疮痍,拄着拐杖叹息,“天灾,天灾啊……”

“什么天灾?”傅偏楼听闻,不禁冷笑,“分明是**!”

“什么清云宗,什么世外仙人,一群惺惺作态的无耻之徒!”若非墨水有限,他不吝啬用最难听的言辞来形容那帮人。

老者却捋着胡子,颤巍巍道:“小娃儿,你年轻气盛,有所不知……仙凡有别,人力不及,是为天灾啊……既是天灾,也只得受着了。怪只能怪运气不好……谁让那妖怪跑来了这里……”

“跑来又如何?”

虽不想和老人家计较,可傅偏楼着实咽不下这口气,“我不见妖怪有伤一人,反倒是所谓的仙人翻手就灭了半个镇子。修道便可蔑视人命?有能者不担重任,反而为祸苍生,修的是哪门子的歪门邪道?我呸!”

“还有这天道……”他眯起眼,“书上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众生平等。它予道门翻云覆雨之力,却不加限制,是为何意?难不成凡人就该被妖怪残害、被仙人欺压不成!”

“若是如此不公不义,不如捅破了去!”

这副不敬不畏、随性所发的态度,令老人心惊胆战,不断地摇头念叨“偏激”;谢征见了,却仿佛能窥见一星半点书中灭世BOSS的模样。

这种模样让他有些陌生和不安,伸手想揉一揉傅偏楼的发顶,安抚少年的情绪,才碰到人,就被不自在地躲开了。

谢征一愣,傅偏楼则低下头咕哝:“我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会长不高的。”他仰起脸,眉头纠结地蹙着,“别再……嗯,少摸我的头。”

一阵好笑,又五味杂陈。谢征抽回手,意识到有什么东西,经此一役,已悄然无声地发生了改变。

不远处,老者背着手,还在废墟上晃来晃去,满脸唏嘘,嘴里自顾自地念念有词:

“唉……世道啊……我祖爷爷的祖爷爷的祖爷爷那一辈,仙人可是最讲道心因果,万万不敢乱来的……”

“老天爷给算得门儿清喔……”

……

“陈狗之墓。”

“王大刚之墓。”

“徐志之墓。”

“钱宝才之墓。”

“杨云、王小雨夫妇合葬之墓。”

“……”

“——谢征,谢宝宝谨立。”

黎明将至,照亮密密麻麻的土堆上,刻着字的木牌。

没有尸首,没有棺材,一抷黄土,就是全部的念想。

谢征和傅偏楼一夜未眠,生生用体温捂干了衣衫,硬是赶出了这怪模怪样的坟墓。

在此之前,傅偏楼甚至不晓得他们大部分人的全名。

磕过头后,他伏在地面半晌,盯着钱掌柜墓前的几枚棋子发呆。

哭,是哭不出来的,眼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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