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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他,每一个接受了舞会邀请的人,都在那一刻进行过了他们的选择,没有人能够在面对过真相后还以原来的模样离开,除了泽尼娅。

这也意味着,他不必逃到山脚下,他只要能够来到泽尼娅的车里,基本上也就安全了,同时也意味着,他这次非凡的旅途彻底结束。

萨利注视着那座车库,他的脚步顿了一顿,然后重新迈步向前走去。

突然,一个声音就像贴着他后脖子吹气一样,在他耳朵边响起:“你的胆子真是大到令我感到惊喜。”

萨利猛然僵住了,片刻后,他分辨出那是埃弗里的声音,于是缓缓放松下来。

他慢慢转身,道:“我……”

萨利的第二个词还没说出口,他的视网膜刚刚映上的埃弗里的身影,那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一股巨力袭上他的肩膀,紧接着,萨利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了刺痛。

……

他感觉自己正在死去。

萨利感觉到寒冷,热量迅速地从躯体内流淌出去,重新灌注进体内的是冰块。肢体变得僵冷,连思维都开始迟缓,他好像正逐渐被冻结。

这种感受却并没有那么糟糕,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的思维终于开始放慢,那让人感到轻松。

他看到黑暗,冰冷寂静的、包容安宁的黑暗,他好像在黑暗里待了一辈子,又好像只有一瞬间,然后他重新醒来。

等萨利重新从地上爬起的时候,早已过了五分钟。周围静悄悄的,埃弗里也不见了身影。

果然,他的待遇就只剩下被丢在地上了。

车库旁的树影下阴冷幽暗,死在这里可真不是什么好的感受。

萨利转了转脖子,伸手摸上去。皮肤是光滑的,没有半点伤痕,而某种变化已经在他体内产生。他抬头看向周围,不由得轻声吸了一口气。

夜色已变得不同。他为这从未见过的美丽震撼万分。

……

泽尼娅在车上等了五分钟,周围静悄悄的,唯有月光从门外照进树的影,地上枝蔓横斜的树影摇曳着,空气里是风吹过山林的声音。

泽尼娅又等了三分钟,没有人来。她果断启动了车子,发动机开启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得令人心惊肉跳。

这是她第二次开上这条路,上一次是白日,晨光清朗,林间有鸟语,汽车的轻鸣中伴着马蹄踢踏。这一次是下山,圆月明澈,树影藏虫鸣,她打开车窗,夜风轻柔地拂过面上,凉如有水滴滑过。

“你要留下来吗?”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中似有期待。

留下,转化。放弃永恒的灵魂,将未来凝聚于一世之中。先入死亡,而后长生。

七百年的时光冲刷足以使砾石化作沙泥,山河改换形貌。曾经的纳克斯考河如今也已经变了模样。

拉尼娅已经是一个过去的名字,伯爵也已经经历了她所不知晓的七百年风霜雨雪。

十五年便能够改变一个人,但也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被改变。

“不。”她当时这样回答。

“好。”她看见他露出个浅淡的微笑,只一瞬间后,他就再次成为了她所熟悉的那个弗罗斯特先生。

月轮浑圆,今夜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夜,明澈的月光照亮车前的道路,泽尼娅一路驶到山下。

夜风回转,穿过车道、拂过林稍,最后飞到城垛上,将整座山林的信息带给这里的主人。

月光笼罩着领地,伯爵注视着山林。

埃弗里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父亲身后,神情里带着几分餍足。

他看着那条蜿蜒向下的山路,问道:“要把她留下吗?”

“不必。”伯爵说道。他转过头,看见埃弗里的模样,不由得笑出来,“你倒是玩得很开心。”

埃弗里耸了耸肩。舞会仍在继续,并会持续一整夜,不过他们也没必要总待在那里。

每一次舞会举办的间隔并不一定,有时是五年,有时是三年,更短或更长的时间也有。

除去超凡衰退的那几百年,伯爵的舞会也已经举办了近百次了。谁也没必要每次都从头一直待到结束。

不过,那些后来在舞会上转化的新族裔们大多都不会中途离开如果他们之后还能够接到舞会邀请的话。

这里是他们接受转化获得新生的地方,对他们别有意义。

因为那不只是新生,还是他们以人类的身份死去的地方。

费尔奥娜同样离开了舞厅,她来到了城堡中的一处庭院里。

柔软的草地沾着露水,一株倒下的树身被削出光滑的平面与靠背充作座椅。

费尔奥娜在树身上坐下,她闭上眼睛。

这里,是她七百年前见到伯爵的地方,也是她死去的地方。

第99章

七百年前的庭院里, 细草柔软,阳光温暖。

费尔奥娜在这里见到了洛伦·佛里思特,当时她在想什么呢?

太过久远的记忆模糊如隔着一层白纱,像纸张上逐渐淡去的字迹, 就算在漫长的岁月里, 一次又一次的重新描摹, 虽然痕迹深重, 却也不免变了形状。

边境墙被重新收复,战争告一段落,这本应当是苦难的结束, 人们本该重新收拾起支离破碎的生活。

但国王下了那样一道旨意。

费尔奥娜是从极远的地方赶到佛里思特领的,那不太容易。

没有人看好此时的佛里思特。他的确是个了不起的英雄, 在近乎不可能的情况下重新拿回了罗伊斯的边境墙。

可现在的佛里思特领还剩下什么呢?连年的战争已经耗空了佛里思特领。不只是明面上的粮草、兵马、人口、财富,还有隐形的人际等等。

洛伦·佛里思特就算再有才能, 他的路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费尔奥娜还记得见到伯爵的那一天,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二十多年前。时光会催改人们的容貌, 费尔奥娜对此早有预料,她甚至往更糟糕的情况上做了准备在她来到佛里思特领后, 一直都只看到埃弗里在处理领地事务。洛伦·佛里思特已经许久都没有露面了, 他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但等到费尔奥娜终于见到洛伦的时候, 她还是被惊了一跳。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形销骨立到几乎如一副架子上搭了一套衣服,腰身、袖子处的衣服都显得空荡,在风里晃动着。那是短时间内急速消瘦而留下的痕迹。

他的脸色白得像冬天茫茫的雪地,几乎也要像雪地一样散发出寒气。那双手在让人看到第一眼的时候, 几乎要疑心是一对打磨干净的手骨。

他的眼窝也深深地陷了下去,掩在阴影里的灰蓝色眼珠看不清神情,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异乎寻常的紧绷状态,周身的气息压抑又疯狂,仿佛是一直在忍耐着什么。

发生了什么?!

……

月光如水,城堡中传出隐约的舞曲。

费尔奥娜斜切在树椅上,她闭着眼睛。

庭院中的风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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