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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问道。
“母亲她……”埃弗里的声音哽在喉咙里,他停顿半晌,在那双灰蓝色眼睛的注视下,艰难地说道,“她在三年前过世了。”
灰蓝色的大海骤起波澜。埃弗里尚未来得及看清其中的情绪,那双眼就闭上了。
“我知道了。”洛伦说道。
他闭着眼睛,片刻之后重新睁开,灰蓝色的海洋中波澜已平,只似乎有些失焦。
“我要休息。”他继续说道。
“我带您回房间。”埃弗里低声道。他才走出一步,突然觉察到不对。
埃弗里慌忙转身,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洛伦已一头向前栽倒。
“父亲!”
洛伦只向前栽了半步,他尚未跌倒便重新恢复了意识,被埃弗里紧紧扶住。
“我没事。”洛伦说道,他感受到搀扶着自己的手臂在微微颤抖,于是再次低声道,“没事的。”
他闭了闭眼睛,面孔紧绷如礁石。
……
在休息过来后,洛伦就从埃弗里那里拿到了他所查到的东西。东西并不多,那时正是战争紧要的时候,城堡里才出了叛徒,埃弗里可信任的人不多,他要忙的事情又太多。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他们总要做出取舍。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
洛伦看过那些东西后,就将之放下重新收好。他什么都没有说,就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战争结束并不代表着就可以休息了,需要收尾的事情很多。
在过去的几年里,佛里思特领一直是处于过载运转中的,人们需要休养生息,收复的土地同样需要在变成荒地前被安置好,此前从其他领主那里得来的援助也并非全然无偿的,边境墙的情况也不能丢下不管……
埃弗里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洛伦并没有把事情都压在他身上,也没有将权力全部收拢。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直到特里斯坦再次出现在书房窗外。
“你认为自己胜利了吗?”飘在窗外的吸血鬼说道,他苍白的面孔上带着邪异的微笑。
洛伦·佛里思特从休憩的长软椅上起身走到窗前。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与什么对抗。”特里斯坦恶意地微笑道,“你以为你的敌人是我们吗?”
洛伦·佛里思特面无表情地拉上了窗帘。
第二日,来自王都的使者送来了国王的旨意,高尔斯、安托,与康芒斯三块领地为其祖辈传承下来的,佛里思特应当将其归还给原本的领主。佛里思特的公爵爵位亦被削去,仍降等为伯爵。
任谁都能看出这份旨意的不公来,可才经历过一场战争的佛里思特领根本没有反抗国王的力量。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与什么对抗……
洛伦·佛里思特平静地接下了这份旨意。
……
泽尼娅于梦中骤然惊醒。
她哆嗦着嘴唇,双眼大睁,头脑混沌成一片。
国王,永生,国王并非不喜欢佛里思特,国王早已背叛了人类!
他拒绝不了永生的诱惑,但又同样贪求手中的权势。教会的圣所同样在王都,国王绝不敢让人看出来。他虽然还没有转化成吸血鬼,但他一定早与吸血鬼有了联系!
她得把这个告诉公爵才行!
泽尼娅浑浑噩噩地起身,穿过走廊、穿过门墙,像一阵风一样轻快,不知怎么的就到了书房。
洛伦·弗罗斯特正站在书房明净剔透的玻璃窗前,他转过头来看她,灰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一片空茫。
“国王!”泽尼娅急切地说道,“国王有问题!他贪求长生,早已经倒向了吸血鬼!”
“我知道了。”洛伦·弗罗斯特露出一个微笑,他温和地说道,“去睡吧。”
泽尼娅放松下来,她准备回去,却突然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回去吧。”洛伦·弗罗斯特说道。他手指在空气中轻盈地弹拨了一下,将这个迷失的灵魂送回体内。
泽尼娅好像一瞬间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卧在床上安然入梦。
血红酒宴刚结束,尤兰德试图诱使她配制血红药剂,这是1217年,一切都还来得及。
既然公爵已经知道了,那么后来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吧?
第87章
……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种族。
何其傲慢的发言。尤兰德在内心嗤嘲。
“这世界从来都不存在神明。”他留下这句话, 然后消失在拉尼娅的实验室里。
吸血鬼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种族?
生命从躯体内断绝,灵魂与身体融为一体。永不受轮回遗忘之苦,也失去了轮回遗忘的抚慰。以旧日同族之鲜血为食,贪其温暖, 畏惧阳光。
因为所求愈甚, 代价愈大。
欲生必死。
这世界从未存在过神明, 也从未存在过魔鬼。
每一个吸血鬼, 都曾经是人类。
吸血鬼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种族?
尤兰德在内心嗤嘲。
……
七百年已逝,七百年日升月落,七百年风云雨雾。
又是一朝晨光薄淡, 淡蓝色的雾霭笼罩着山林与城堡。
泽尼娅睁开眼睛,她好像做了一个笼罩在淡蓝色雾霭中的梦。
她梦见自己跑到弗罗斯特先生的书房, 向他警告人们的统治者早已背弃了他的子民。
弗罗斯特先生对她微笑,于是她重新陷入安宁的睡眠。
泽尼娅呆呆地坐在床上, 思绪纷乱如麻。
那不是梦境,亦不是幻觉。
她本该惊诧人如何能够长生七百年, 又或是何以带着记忆在七百年后的轮回重新转入同一个地方,但她却深陷悲伤无法自拔。
现在不是1217年, 她的警告晚了七百余年, 长河不会逆流, 时间无法倒转。那些她尚未能想起并渴望改变的事情早已成为定局。
“泽尼娅?”莉娅半睁着眼睛,声音因困倦而变得含糊,“你起得好早。”
“你继续睡吧。”泽尼娅从纷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她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推开客厅的窗。
远处的玫瑰花田浸在淡蓝色的雾霭里。雾霭又卷动着漫进房间, 将她也浸在里面。
泽尼娅于是就沉静下来,迷茫远去了、焦躁远去了、悲伤远去了,她好像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必想,被笼罩着,亦被庇护着。
不知过了多久,雾霭散去,莉娅也已经醒来,她推开卧室的门走出来。
“你昨晚又做梦了吗?”莉娅向她问道。
泽尼娅点了点头,之后却又迟疑着摇了摇头。那像是梦境,却又不能算作梦境。
她犹豫良久,斟酌着向莉娅发问:“你觉得,一个人永远带着最初的记忆活下去,是一件好事吗?”
莉娅愣了愣:“你是指带着一世又一世的记忆,一直轮回下去吗?那应该很辛苦吧。”
她顿了顿,再次对泽尼娅问道:“你是不是梦见什么了?”
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