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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柒道:“他捏着?我的七寸,实在?是令我寝食难安啊。”
傅蓉微道:“萧家这笔烂账迟早要?算,我们与萧磐的恩怨也要?有个了结,如果你是想要?他的命,不用你费口舌,我们自会?解决。而且,萧磐的命我打算亲自取,那是我要?的东西,劝你别跟我抢。”
胥柒意有所指道:“萧家的人争天下,你们倒是肯豁命,倒是不知你们当真心甘情愿只做一把刀?就没有别的打算?”
一直默不作声的姜煦终于开口了,带着?笑?戏谑道:“夫人,瞧瞧,全天下的人都觉得我们居心不良啊。”
他们都不相信有人能拒绝权势的诱惑,尤其是这些野心勃勃掌兵掌权的人。
一旦尝到了甜头,怎么可能舍得下呢?
胥柒道:“王爷王妃自然不是俗人,就当你们真舍得下,旁人会?信吗?敢信吗?”
傅蓉微心知在?这个问题上辩得太多?反而混沌,她避而不谈,有些无奈道:“别老扒扯我们了,说回你的事?吧。”
胥柒道:“偃师一族有办法能彻底拔出杜鹃引之毒。”
这才是傅蓉微最想听的东西。
她问道:“偃师一族不是手艺人吗?怎么?他们对毒还有研究啊?你别是诓我?”
胥柒认真回答:“我没有诓你,山里有高?人,当初荔贵妃配置杜鹃引的方?子就是从一个偃师手里求到的。”
傅蓉微推测:“蝮山这么大,找起人来不容易吧?”
倘若偃师有那么容易被找到,萧磐的人马也不会?在?山下的两浦镇耽搁多?日。
恐怕也不好对付。
胥柒道:“我们南越傍山而生,吃的就是这口饭,蝮山凶险,我派人带你们进?山,保你们无虞。”
傅蓉微宽袖下的手指搓得微热,握住了她的封门青印章,把那块冰凉的石头也焐出了温度。
他们一行人中有位遍览河山的徐子姚。
徐子姚曾探访过蝮山,也接触过偃师一族,傅蓉微想进?山找人,不一定?要?靠胥柒的帮助。
但胥柒占了地主?之便,给他们使点绊子那是容易得很,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得罪主?人还需三?思。
“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傅蓉微问。
“萧磐也会?跟着?进?山。”胥柒说:“我要?他永远留在?山里。”
傅蓉微一时不说话,心里多?拐了好几个弯。
按她的本心意愿,让萧磐无声无息的死在?这山高?水远的地方?,实在?是便宜他了。不让他亲眼看着?王朝覆灭,皇位易主?,苦心孤诣一朝成空,实在?是不解其恨。
但傅蓉微同样明白,机会?难得,错过一次,未必能等?到下一次。把萧磐留在?蝮山里,是不费一兵一卒的大好事?,送上门的机会?她也绝不可能放过。
傅蓉微转头想征询姜煦的意见。
姜煦轻轻点了一下头。
傅蓉微深吸一口气:“成交。”
南越皇宫给安排的住处里,傅蓉微瞧着?桌上的熏香不顺眼,一勺香灰盖下去给灭了。
谁知道那胥柒脾性古怪会?不会?暗中乱搞。
姜煦闻了闻桌上被的茶水,嫌弃的皱眉,搁置在?一旁,招呼道:“微微,来坐。”
傅蓉微正四处留心房间的布置,心里头憋着?气,没有理会?他。
姜煦又道:“来呀,我给你说说这里头的猫腻。”
傅蓉微检查到床榻,把帐子里外?翻了一遍,确定?无异常,慢腾腾的坐到了姜煦身边。
姜煦也没别的办法,傅蓉微现在?只吃这套,公事?公办。
他说:“上一回,我与胥柒没那么早认识。北梁建朝后,我与北狄战了三?年,拼了个两败俱伤的地步才险胜,休养生息又耗了两年进?去,此后十年,我将战线一路南推,打到了益州,才与南越打上交道。”
益州与南越以?山相隔,边界都是模糊的。
姜煦拿下益州,自然要?与邻居立规矩。
姜煦回忆那时候的局势,道:“南越与大梁是盟友,但据我查到的消息,胥柒与萧磐的关系并非牢不可破,当时胥柒给我下了杜鹃引,想必也是屈于萧磐的威逼利诱。我离开南越有一段时间后,才渐渐察觉身体有恙,胥柒也曾给我去信,陈明身不由己,并许诺待将来镇北军功成之日,他必亲自朝贺,献上良药,以?赎己过。”
傅蓉微:“你的意思是……上一世萧磐拿捏了胥柒的把柄,迫使他下手害你?”
姜煦点头说是。
傅蓉微抚着?眉心,道:“上一世并没有南越皇子进?京为质的事?情发生,我们一同搅合把时局全打乱了,你却没能避得过此毒,甚至还提早了这么多?年。”
每一次,当傅蓉微发现他们彼此都尽力了,却仍绕不开某些注定?要?发生的事?,她心里就会?生出一抹烦躁,像是在?虚空中乱舞的藤条,逐渐力竭后,又委地成为甩不掉的恐慌。
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该死的人还是会?死。
那他们的结局呢?
哪怕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最终等?他们拨开眼前迷雾,见证终点的时刻。
会?不会?又落到原点?
傅蓉微散去了眼里的光,一双眼仁又黑又沉,像是没有星辰的暗夜,她道:“你天天敬佛,在?心里种菩提,神?佛有没有告诉过你,因果业障到底该如何化解?”
姜煦原本歪靠着?小几,低着?头,闻言抬眼看过去,傅蓉微侧影单薄,映在?灯下,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他见不得傅蓉微这陡然间一副要?枯死枝头的样子。
姜煦推开了碍事?的小几,搭上了傅蓉微冰凉的双手。
傅蓉微侧脸,不肯让他看自己的眼睛,却将纤细雪白的脖颈露在?他眼前。
姜煦闻到了她衣裳里深藏的熏香,是一种清雅的果香。
手比他的头脑更有主?意,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按住她的后颈,摩挲着?清晰的骨骼轮廓。
姜煦说道:“我拜神?敬佛是感?念他们将你还回了人间……说实话,我不知道你死后到底去了哪里,是天上还是地狱,是安稳转世还是孤魂游荡,可我私以?为无论是哪种结局,都及不上人间的温度和颜色。你那样的性子,若不是在?宫墙里困了一生,应该是长在?天地间更肆意绚烂的样子。微微,没有人能长生不老,我们都有死去的一天,如果结局当真不可逆转,也无需害怕,因为这一次有我陪你。”
敬神?拜佛的人确实更通透。
摆脱恐惧的唯一办法就是接受它。
对于傅蓉微来说,所有浮于言语的安慰都是徒劳。
忧怖恐惧与人心相伴而生,不可拔除,只能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