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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可赦?

罪已经定下,唯剩量刑的轻重。

祂的紧张与害怕,是最诚实也最可悲的本能反应。

阿戈斯所有的触须都在活动,这些蜿蜒的黑色溪流交错横生,躁动不安,祂在极度恐慌的情绪中,失控地迎来了这一次的筑巢期。

人类在这种级别的狂暴异种面前无力到了极点,即使是装备齐全、经验丰富的异种特警队全员出击,恐怕也不能制服。身为前异种特警队队员的许示炀深知这一点,他对眼前这只全然陌生的异种感到愤怒与一丝绝望,但还是努力地朝前走去,想要营救温蛮。

在任何一次危险中,许示炀都觉得自己有责任冲在最前

头。

而这一次还是异种,他希望自己即使退队了,也还有和当初一样对抗异种的能力与勇气。

这是他的信念。

许示炀想要逼近,想要驱赶,对于失控中的阿戈斯而言,这只是区区一个人类,祂不会花一点心思在他身上,但许示炀依然会死,死在阿戈斯无差别的攻击中。

而温蛮也往前走了一步,他弯腰,从黑色的乱流中捞起一根触肢,不偏不倚的,正好是一根他能抱住的。

明明看起来是那么柔软的物质,抱在怀里却硬邦邦的,于是,即使本来能抱得住,这样的触感和重量也抱不下去了。而且温蛮手上还有滚烫的“累赘”,他不得不再捞了一下。

平日那么有眼色、那么周全妥帖的家伙,现在好像脱了人皮就彻底傻了,竟然木愣愣的,一点反应和表现都没有。

温蛮就把触须当成挂钩,茧晶的绳子直接在触须上绕了几圈挂着,顺便解开围巾,露出红彤彤的手掌。祂就吓到了。

是祂做的,又不是祂做的,但无论是不是,祂已经把责任完全揽过来了。

被温蛮抱着的触须一下子变得柔软无比,充当安抚与撒娇的小怪物,而别的触肢,大的小的,粗的细的,通通涌来,且还那么有序,逐根包裹温蛮的手指,直到完全覆盖他的掌心。从远处看,温蛮的手臂就像连着一根黑柱,一直通向地面的黑色海洋。它们温柔,它们冰凉,成为最好的降温与安慰工具。

更多的触肢也在向这里涌来,也不知道温蛮究竟还有没有抱着怀里的那一根了,因为几乎所有的触肢都众星拱月般地围绕着温蛮。

他几乎被怪物包裹、簇拥,怪物跟随着他一起逐步地移动,成为他身后缀着的臃肿巨大的黑影。

[好难受……]

[蛮蛮……]

温蛮发现,他竟然能够听得懂这个状态下的司戎的呓语。

也许这是司戎的能力,也正因为听得懂,所以温蛮更相信自己没有认错。

现在这个样子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就是平日里西装笔挺的绅士。

如果不是直觉,不是感觉,温蛮怎么也不会把两者轻易地划等。他们之间顶多只有“黑色”这样一个相似的标签。不过,现在温蛮还是抱住了这个黑漆漆的大家伙的极小一部分,更被祂完全抱住。

这样的司戎很不对劲,温蛮心里也担忧,但他不得不先做一些事情。

他来到几乎力竭的许示炀面前。

“谢谢你许警官,感谢你最近一段时间的帮忙,我们直接的交易完成了,稍后,我会让人把你想要的给你。”

休菈曾经说过,他可以帮助许示炀恢复,由于许示炀深受阿宿僮的污染,他很容易产生极致的爱憎,并且饱受情绪反复起伏的痛苦,但只要把这一部分情绪抽掉,许示炀基本就可以回到正常了。但得益于休菈的口才,他当初好心和许示炀说的时候,被彻彻底底当成了算命骗子。

同样的内容,温蛮说却截然不同:他是IAI

T的研究员,他作为可以接触并研究阿宿僮的直接人物,只要一个听起来比较恰当的理由,就能让许示炀像抓住浮木一样紧紧地抓住这个机会。

因此,温蛮就以一个“能帮助人解除阿宿僮影响的实验剂”,诱使许示炀答应参与到这个计划中。现在,虽然身上负伤,可与即将得到的回报相比,一切似乎是值得的,但许示炀却拧着眉,目光中流露浓郁的质疑和提防。

温蛮你在饲养这些怪物么_”

温蛮实在不像被异种挟持的模样,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惶恐,所以许示炀只能想到这个猜测。

温蛮抱着怀里的触肢,手掌轻拍,安抚对方的焦躁。而他的这份温柔是隐蔽的,掩埋在更多的黑色触须海洋下。

“许警官,关于这个问题,我无可奉告。”

温蛮说完,他的身边又多了一条晶蓝色的“丝带”。是缪一从监控的杆子上下来了。

“缪一。”当着外人的面,温蛮特意没有称呼何秘书的名字,而是叫祂的种称,“这里交给你,可以么?”温蛮的这句话包含了许示炀、这些同样看到了异种并且已经吓傻了的不法之徒,以及那个不算结束的案子本身。

但他的这个说法,却让怀中的触须为之一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僵硬的躯体又显示出祂的不安。

温蛮发现,这个时候的司戎简直过分敏感,备至的关心也许都弥补不了他纤细的神经,温蛮半拖半抱着他巨大身体的一部分,却感觉自己同时还要拢着爱人比沙细的心,于是颇感头痛。不过温蛮也知道,这样的司戎和平时的他反差太大,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而司戎现在无比地需要他。

阿戈斯的异常,会是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阿戈斯是个能为了得到伴侣青睐而不断自我进化的神经病种族,通常情况下,阿戈斯都强得离谱。而爱人不能算祂们的弱点,得算是逆鳞。不过的确有一种情况,阿戈斯会陷入祂们自己相对的虚弱期——那就是祂们筑巢的时候。

筑巢期,是祂们爱情里永远摆脱不了、进化不掉的那条“尾巴”。

“很难受么?”

温蛮小声地安抚道,并且拖着这片巨大的黑暗沼泽往远处走,远离其他外人。

阿戈斯赖在伴侣的身上,不停地摩挲游走着。

祂看起来根本不像好好表达的样子,可这时候偏偏是温蛮最需要祂好好说话的时候,担心、焦急的情绪不免充斥在温蛮心头。

“司戎,说话。”

被叫出了名字,意味着这个本质上早就名存实亡的遮羞布终于被彻底扯了下来。

司戎自暴自弃般地收紧了力道,把温蛮整个抱起。

[嗯……很难受。]

[蛮蛮,帮帮我,求你。]

没有温蛮,祂一定会在这次的筑巢期死掉的。什么届时找个借口和温蛮分开几天,祂要收回这种狗屁不通的想法,没有一个阿戈斯能忍下明明有了爱人却不能和爱人一起度过筑巢期的痛苦。

祂一定会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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