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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直到鹦哥儿承受不住这样凝固的气氛。

“公子, 我,我不知道的。”少年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出来的时候,明明还……”

话说了一半, 却也说不下去了。

哪怕她如今已经是北凉的新任大可汗了,这处王府仍旧是她的府邸,她想回来, 自然是什么时候都行的。而回来后究竟去哪儿, 也都由她说了算。

只是他没能想到,她会在自己这个“死人”的院子里。

让鹦哥儿一提醒, 门内的人神色终于起了波动, 向前踏出了一步。

崔冉以为,她或是大失常态,冲上前来拥住他,或是镇定冷静, 细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总之,如街头巷尾的话本子里一样,总是这样几个俗套。

然而,她却只是瞥了鹦哥儿一眼, “下去。”

声音冷淡,眉目亦不带笑。

鹦哥儿让她吓得噤若寒蝉,一缩脖子,连声答应着就走了。退下去前,拿眼角小心地瞟着崔冉,像是有意劝他安心。然而却并不起什么作用。

崔冉讷讷地站在原地,望着那脸色阴沉的人,忽地极是不自在。

她如今的模样,他好像当真不认得了。

有那么一刻,他既无措,且有些后悔,甚至想要转身逃开。

他控制不住地在想,果然是他太莽撞了,他不该径自悄悄地回王府来,让她撞个正着。他应该与赫连媖商量,先派人进宫去递消息,等她定夺,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毕竟,万一相别这样久,她已经没有那样喜欢他了呢。万一她继任成了新君,也觉得留他一个敌国皇子在身边,很不体面呢。

哪怕心里有一个角落还清醒着,知道这些猜想全无理由,但他仍是难以自制,只觉得心头又酸又涩,难受得厉害。

直到她轻声道:“过来。”

他望了望她的神色,也分辨不出喜怒,总隐约觉得,她见到他,并不怎么高兴似的。

他心里便隐约浮起一丝失望。

要不然,或许不回来反而好些。

但他仍然听话地走了过去,迈过门槛,穿过小径,走到她的面前,然后……

被她一把按进怀里。

她用力极大,丝毫不见温柔,使得他的鼻梁都撞在她颈间的珠玉上,磕得生疼。他一下被惊住了,竟不知道挣扎,只顺从地与那一片冰凉相贴,感受着腰上的手臂越箍越紧,像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去。

直到他有些喘不上气,疑心再下去腰就要被她勒断了,才费力地在她怀中动弹了几下,吃痛一般,低低哼了一声。

她这才肯稍稍松开他,却也不多,双臂仍牢牢将他的身子圈住,好像生怕稍一放松,他就会逃开一样。

他在这并不舒适的禁锢当中,心才渐渐地重新跳起来。

她喜欢他,她仍然想要他。

那刚才为什么摆出那样冷冰冰的架势。

“小混账,”他听见她在头顶上道,声音闷闷的,像是春天远方的雷声,“敢跟本王耍花招。”

他听着,忽然绷不住,低低笑了一声,“都当上大可汗的人了,还本王呢。”

拥住他的那双手臂顿了一顿,她声音里就像带上了气,“谁爱当就当去,我不稀罕。”

他不由哭笑不得,也不明白这威风八面的人,怎么突然间就置起气来。

“怎么还耍小孩脾气。”他轻声道。

不说还罢,这话一出来,赫连姝仿佛脾气当真上来了,一把将他重重拽过去,像是存心发狠,刻意手脚粗重。

崔冉几乎是撞在她的身上,慌得他抬起手来,护住小腹,以防惊着腹中那个稚嫩的生命。

“你别……”

他原本想说,你别用这样大的力气,我们有孩子了,你不要伤着孩子。然而一抬头,到嘴边的话却突然哽住了。

赫连姝双眼通红,像是失了巢穴的狼王,乍看是凶狠的,然而细看进去,眼底却悲凉得厉害,血丝根根分明,令人不忍目睹。

“我耍脾气。”她咬牙切齿道,“我的男人都不见了,我还当个狗屁的大可汗?”

崔冉忽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咬着唇角看着她。

她瘦了,原本就很利落的眉眼,透出一股形销骨立的味道,眼睛底下一片黛青,像是许多天都没有睡过好觉的模样。

她看他的眼神,像是恨不能吃了他,将他就地啖肉饮血,连骨头渣子都嚼碎了吞下去。但她最终只凉凉地笑了一声。

“小东西,连我都敢算计。”

他被她搂着,被她怀里的温度浸染,只觉得身子软得很,丝毫不想费力站着,只想将全身重量都倚靠在她身上。

连带着声调也软绵绵的,“你怎么知道是计?”

他自那夜之后,此刻才是头一回见她,他也很相信,无论是小阏氏还是赫连媖,都绝不会将计策提前向她透露。

都是能硬下心来的人,所作所为,无非是要逼她与赫连姗动手,夺得王位而已。

毕竟在那样的情势下,一念之差,就是生死之别。

“我猜的。”她道,“我爹和老四都说,你死在宗正寺了,我不信。”

他抬头看看她,“万一是真的呢。”

她的气息便陡然间压下来。她凑近在他面前,双唇距他也只有一寸,眸子紧紧地盯住他,眼底偏执的光看得他心慌。

“没有万一,我的男人不可能死。”

语气凶横,眼里的神色却像是小孩子丢了珍爱的宝贝,又好不容易寻回来一样,小心翼翼的,不敢松手哪怕一瞬。

让崔冉看得,心口像被戳了一下,酸得厉害,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紧接着,头顶就被她轻轻揉了揉,她低声笑着,只是笑得不是滋味。

“我就说么,从陈国过来的一路上,都没能死了,就那两个罪人,还没能耐伤了你。”她笑得额角的青筋都微微暴起,声音仍轻柔,“是不是,小白眼狼?”

他看不得她突然这副模样,低低地吸了吸鼻子,故意岔开话,“那现在知道我还活着,你后不后悔把他们杀了?”

诛杀嫡父和亲姐,他可以想见,人人畏惧的表象之下,有多少人暗中议论她。

她却只冷笑了一声,“没完,之前是没顾上,改天我还要让人把尸身挖出来,挫骨扬灰。”

吓得他慌忙拉她,“你做什么?”

“能把我的男人逼到需要一死的地步,我恨不能杀他们一百次。”

“不许乱来,你要把大臣和百姓都吓坏了。”

他拽着她的衣袖低声劝,眼眶却酸涩得厉害。他不愿意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低了头想要径自忍回去,却忽地看见墙角一件东西。

是一个铜盆,里面还燃着火苗,只是内里的东西已经烧得快看不清了,只有两张黄纸的边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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