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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心里很痛快,哪怕这种痛快更像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所以,不必为我操心了,请你让一让。”他道。
面前的人望着他,板着脸,没有说话。
他与她僵持了片刻,也不知道她这突如其来的执拗,是从何而起,只摇了摇头,打算从她身边绕过。
不料刚一动,这人忽然探身过来,将他往怀里一带。
他如何挣得过她,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身子便腾了空。
“啊。”他本能地惊呼了一声,“你放开我。”
赫连姝像是没听见似的,挪了挪手,将他抱得更牢了些,返身便往回去的路上走。昂首阔步,好像怀里并没有抱着人一样轻松。
他既急,且气,但受制于人,又不敢毫无顾忌地踢打,只兀自气得眼尾发红。
“你这算是什么?”
这人垂下眼,淡淡瞥他一眼,“你不是说伤在身前吗,那本王抱你,总没有问题了?”
他没有料到,她这样耍蛮充横,一时之间,竟没有话能顶她。只是心里盘旋的气夹杂着委屈,越演越烈,怎么也息不下去。
这算是什么场面,是她心里也知道,让他受了委屈,但又不舍得责罚她的小侍,才在这里向他示几分好,当做是对他的补偿吗?
便像从前在宫里,主子为了自己的算盘,明面上让下人背了黑锅,受了委屈,背地里又想起笼络人心来,再施以小恩小惠,使下人继续忠心地当差。
他何须这个。
他一路上,也没有话同她说,直到回到屋里,她把他放到床沿上。
屋里点着灯,燃着暖炉,却没有人在。他瞧了一眼,便明白了。
鹦哥儿走得那样早,想必是提前回来,打点好了一切,又躲出去的。无非是知道,赫连姝定要和他纠缠,不愿意来碍这个事。
他的机灵,向来是头一份的。
赫连姝放下了他,将他看了几眼,眉头微微紧着,“还在不高兴?”
他听着,反而越发气闷,眼尾红着,偏开了视线,不想看她。
“你请回吧,”他道,“我要上药了。”
她瞥了他一眼,没有出声,只走到一旁的柜子前,亲自取了药罐回来。也不交给他,只握在手里。
崔冉抿了抿唇,一伸手,“给我吧。”
没说出口的意思,便是你可以出去了。
赫连姝被他这样生硬地往外赶,也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反倒是在他床边坐下来。
“我替你上。”
“你……”
崔冉一时哽住,只觉得血都往头上涌,脸一瞬间就涨红了,竟有那么一会儿,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睁大了眼睛盯着她。
面前的人倒像是波澜不惊,神色淡然。
“你笨成那个样子,做什么能成。”她道,“你那小侍人不在,本王勉强动一动手。你放心,这种事我做多了,没人比我熟。”
崔冉听着她的话,眼眶却不由自主地,越来越红,简直像是刚捣净了,还没往匣里装的胭脂,红嫣嫣的,且带着湿气,好像下一刻就要沁出来一样。
“又哭?”赫连姝怔了怔,低声道。
并不带着嫌弃,像是有意缓和气氛的意思。
崔冉却被她招惹得,忍了许久的委屈忽地就升了上来,开口的一刹那,声音里就带了哭腔。
“我便是笨,什么都做不成,说不了好听的话,也学不来别人的聪明。我占着你王府的屋子,受了你的恩情,还喜欢哭,招你讨厌。我都知道。”
他仰着脖子,泪水从眼角滑下来,一直淌进鬓发里,脸上湿漉漉的,分外狼狈。
“你就让我一个人待着,不要再来招我,行不行?”
赫连姝在他面前,像是狠狠地愣了一下,身形都僵着,眼里写满惊愕。他望着她的神色,唇角忍不住扯了一扯,好像苦笑的样子,却比哭还难看。
他便是这样,软弱,又矫情,专会与人与己过不去,说好的寄人篱下要低头,任凭什么委屈都能受,这会儿却又心里堵得发慌,翻来覆去都是刺。
活该他让人取笑。
赫连姝沉默了一会儿,忽地伸手,在他眼角擦了一下,笑得有些不是滋味。
“哭这么凶。”她沉声道,“真这么生气?”
第48章 48 . 夜泊西风(八) 谁嘴硬说没吃醋?……
她这副样子, 算是在哄他吗?
崔冉望着她的脸,只觉得极可笑,同时又被她此刻的举动闹得, 浑身都生出一股不自在来。
他本能地向后躲了一躲, 避开她的手, “没有, 我有什么气可生。”
赫连姝的手悬在半空,像是僵了一僵, 随后慢慢地落下去,连带着端出来的那一丝笑也不见了。眸子暗沉沉的,直视着他。
崔冉的心里便不由得跳了一下。
他知道,她要不高兴了。
她生来是个脾气暴, 没耐心的人。于她而言,能亲手抱他回来,在这儿耐着性子哄他, 已经算是对他极大的优待, 他自然应该感恩戴德。
而他此刻的举动,无疑是不识好歹, 令人生厌的。
但是, 那又如何呢?
他昂着头,泪一时间还没能收住,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既不擦,也不抹, 任凭泪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滚,像两道小溪一样,将他的脸色洗得格外苍白。
她要发怒,便由得她好了。
他不在乎。
眼前的人将他看了半晌, 却不如他预期之中拂袖而起,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神色有些复杂。
“那你哭什么?”
语气也淡淡的,听在耳中,反倒让人越发气闷。
她的手方才碰过的地方,无端地生出一阵痒,像是春天时迎面撞上的杨絮,并不如何显眼,但惹出的那股子痒停留在皮肤上,经久不去,恼人得很。
崔冉没忍住,抬手重重地在眼角边上抹了两下,带着一股发狠似的味道。
“我爱哭,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道,“你不是最嫌我哭吗,总要训我。”
他声音哑哑的,抬眼看着她,泪滴挂在眼尾,一片通红。
“你早些回去吧,免得看着我烦心。”
有好一会儿,赫连姝都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声沉重,时急时缓,像是将一股气憋在了心里,拿目光审视着他。
他生得嫩,方才下狠手抹了两把脸,这一刻的工夫,脸上就越发泛起红印来,和眼尾哭出来的红交织在一起,瞧着分外可怜。
他也直视着她,哪怕眼眶酸涩,也不肯低一下头。
只是他哭得太厉害,一吸鼻子,听起来就好像啜泣一样,在这片刻的静默里格外清晰,显得很灭自己的威风。
直到赫连姝闭了闭眼,倾身向他靠近过来。
“你做什么?”他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