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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声道,“我也是陈国人。”

想来,该是因为他如今身上的衣裳,皆是赫连姝替他置办的,都是北凉的式样。虽然他不梳发辫,容貌也并不与北凉人相似,但身在这王府之中,让不明就里的人来看,却也不会疑心他的出身了。

就好像曾经那样大的陈国,好像只是一夜之间,就让北凉人给改换了江山。

故国之人,相见不识。

他眼中含泪,心底悲戚,女子望着他,亦仿佛极震惊的模样。盯着他瞧了片刻,忽地一下,倒头便跪在地上,倒将他吓得不轻。

“小人拜见九皇子。”

她的声音并不敢大了,唯恐让旁人听见,只面上神情郑重,毫不作假。

崔冉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你如何认得我?”

女子跪得笔挺,尚未答他,先自报家门,“小人名叫安子,乃是沈尚书身边的下人。”

第46章 46 . 夜泊西风(六) 被诬陷私通。(二合一……

沈尚书, 沈溪。

是皇太女的老师,也是先前给他递信的人。

崔冉没意料,会在这里冷不防听见这个名号, 怔了一怔,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言语。

足足用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连忙伸手去扶对方, 道:“快起来说话。”

这安子匆忙爬起来,且要低着头向后退开两步, 不敢让他来扶,口中连连道:“使不得,您是金枝玉叶,可不要折煞小人了。”

他听在耳中, 只觉得难过。

“我如今早已不是什么皇子了,往后不要再守这些旧规矩。”他道,“你我都是同样的人。”

面前的人却只摇头, “虽是如今一时困顿了, 咱们陈国人骨子里的规矩不能忘。您是不摆架子,小人却还得拿您当主子待。”

她一举一动, 都依着从前的礼教, 极是有分寸,只站在两步开外望着崔冉,眉目中也是颇为唏嘘的模样。

“小人是听闻,九皇子您让那赫连姝掳去了, 如今就在她府上。每回来府里送柴火,心里总惦记着您,但咱们这些下等人,向来是不许进王府内院的, 都在柴房卸下了车就走。还道是,想见您一面也难,却不料今日这样凑巧。”

她说着,眼角也微湿,“方才竟是闹了笑话,面对面瞧着,也没认出您来,反倒还对您没规没矩地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如今好了,瞧见您身子平安,这颗心也可以放下了。”

崔冉既不能不感动,心里却又有两分好笑。

听她一个“掳”字,活像是话本子里,妖怪当的山大王。在旁人眼中,大约赫连姝是凶神恶煞,极令人害怕的了,她的王府,便如鬼门关一般,进去了好笑九死一生似的。

却哪能想到,他正是倚靠着赫连姝,才能得一个容身之所,换一个性命无虞。

哪怕眼下让那尔慕忌惮,有意为难,相比流落到别处去过不知道怎样的日子,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然而面前的安子,却显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

“只是话又说回来,您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

她瞧了瞧马厩四处,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般,挑着眉头,眼里似是带了几分愤怒。

“赫连姝怎能这样作践人,竟将您打发来做这些活计,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崔冉心说,这倒当真是错怪了她。但也不好向人细讲,那尔慕是何许人,又是如何与他为难的。这等后宅里的琐事,与外人诉苦,十分的不合礼仪。

于是只能含混道:“不是这样一回事,与她无关。”

在对面听来,却显然是他有苦往肚里咽,咬紧牙关委曲求全了。

“小人先前在外头,听说那日里金殿之上,赫连姝待您颇为重视,为此还与赫连姣争了几句。人人都道是,往后您的日子大约能过得舒心。我瞧着他们一个个羡慕的模样,心想要真是如此那便好了。”

她愤愤道:“却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这样一个场面。您身上的伤怕是还不曾好全吧?她竟就这样急着欺压人。果然北凉人里头,没有一个好东西。”

崔冉听她这样道,便明白了。

那些北上的男子中,除去少数如他,被纳入皇宫或是各个贵族府中,多数还是流落去了掖庭,甚至更不堪的所在。这些地方的管束不那样严,想来她日常赶车,遇上了,便打听来许多闲话。

他听她骂得斩钉截铁,就更不好出声。

流言向来是添油加醋,口口相传,假如他此刻替赫连姝开脱几句,传到外面,还不知就成了什么样子。

到那时,人人都说他一个陈国的皇子,忘了国仇家恨,真心与赫连姝卷到了一处,若有来日,他该怎么面对故国之人呢。

他只能赶紧将话头移开。

“不说这些了,咱们的时候不多,要是让旁人瞧见在这里说话,便落不了好了。”

他道:“你既是沈尚书身边的人,如今怎么出来了?”

说这话时,心里颇为惴惴,唯恐是沈尚书有什么不好。毕竟也是年过五旬的人了,一路上饥寒交迫,又受北凉人驱赶侮辱,如何经受得住。

对面便道:“如今我们大人也不是尚书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哪能有什么好呢。北凉人说了,不让身边留这么多伺候的,除了近身的两个人,余下的都让打发出来了。”

她说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好在还能找到一份营生,不至于饿死。”

话虽如此,又有些许自得似的,“北凉人手脚粗,也不如咱们勤快,做起这些活计来,比不上咱们。您瞧,这阵子王府里都用我送的柴了。”

崔冉听着,心里总算略为安心。

不论处境如何的难,能平平安安地活下来,就已经是很好了,其余的都不能奢求。

“可不是吗。”他带着微笑,客套了一句,转而又问,“那沈尚书,还有皇太女她们,如今可都好吗?”

这安子就答:“您放心,如今都还好着,没有什么大碍。”

她道:“我们家大人毕竟年纪不轻了,一路上过来,总难免有些小病小痛,好在眼下是安顿下来了,将养些时日,大约也就不要紧了。皇太女身强体健,好得很,您不要担心。”

崔冉倒也颇感安慰。

“她们如今是安置在哪里?”他问。

面前的人方才还是展眉带笑,这一会儿的工夫,眉眼却垂下来,脸上颇露出几分忧色。

“是在城南的一处小院子里。”她道,“有皇太女,另几位皇女,还有从前的大臣,多半都住在里头。”

“这样多人?”

崔冉听了,也不由得微皱眉头。

北凉人的王城,与陈国的京城本就无法相比,皇宫和王府还称得上阔气,其余的民居便很寒酸了。他们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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