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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知道她究竟真是出去散心,还是他的沉默与不解风情,终究仍是惹恼了她。

她这一走,便再没回来。

他初时确是心里惴惴的,但抵不过又冷又乏,且病尚没有好全,在那一点豆大的油灯的光线里,不知什么时候,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听见外头有人说话。

旁的听不清,只是赫连姝冷着嗓音训人的动静,隔着老远也能认出来。

他费力地睁开眼,只见外面天光尚未大亮。

就听赫连姝在外面道:“你撇得倒是干净。本王这会儿懒得理你,等里面的人醒了,你自己再报一遍,本王再想想怎么处置你。”

对面的人听着仿佛是县令,低声下气的,似是在赔罪,又像是解释,却也听不清个究竟。

他不忍她再受赫连姝训斥,便撑起身子出门去,正见她二人站在院子里,旁边竟还有一个鹦哥儿。

见了他,鹦哥儿先扬声喊起来:“可算是见着人了。”

说着,快跑两步就到了他身边,急着道:“昨夜不见公子回来,后半夜又起了好大的火,可吓坏人了,四处找不见你,直到听说你与殿下在一块儿,才松了一口气。”

说着,还向他身后的门里努努嘴,“只是殿下说你睡熟了,不让扰你,只能在外面等着。”

他连珠炮似的,嗓音又清又亮,崔冉听着就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没留神,睡过去了。”他道,“如今醒了,有什么事便同我说吧。”

嗓音里还带着刚醒的微微沙哑。

他满以为,这该是替县令解了围,却不料县令望着他,神情竟颇为犹豫,像是难以启齿一般。

反倒是赫连姝在旁边冷笑:“刚才在本王面前不是很流利吗,这会儿哑巴了?”

他瞧着这场面出奇,只得扭头小声问鹦哥儿:“这是怎么了?”

没想到鹦哥儿亦是神色难言,与平日里快人快语,小炮仗一般的模样大相径庭,踌躇了片刻,才轻声道:“说是查出来,火起在咱们院子里。”

“什么?”崔冉怔了怔,只觉得很是不真实。

那头赫连姝就抱着双臂,笑得发凉,“怎么,你这个一县的父母官,还要一个小侍人替你开口?”

他这才有些明白过来。

鹦哥儿如今是来侍候他,从前却是县衙里的杂役,县令手底下的人,是以眼前才扭扭捏捏的,两头都不好开罪。

那县令听闻这样讲,立时就向他作揖赔礼,“公子大人大量,还望莫要怪罪。昨夜起火,险些伤及殿下,下官惶恐难安,领着人连夜排查起火的缘故,必要给出一个交代。却不料这……”

她面色微露迟疑,背弓得低低的,掀着眼皮瞧他,“这火好似是,起在公子住的院子里。”

崔冉不由愕然,重复了一句:“我的院子?”

“正是。昨夜之火,波及虽广,过火最多的,却还是公子您与殿下的院子,这两间院子原是相邻的,也是说得过去。”对面为难道,“下官带着人细细摸查,寻到您那处的院墙底下,有一个铜盆,里头似是有烧过火的痕迹。”

他闻言身子一僵,在众人注视之下,只觉得一股凉意自脚底涌上来,将他灌了个透心凉。

原来,竟是他惹出的祸。

“公子。”身边的鹦哥儿急唤他,一把扶住他手臂。

他回了神,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恍惚,一个趔趄,险些从门前的石阶上跌下去。

他望着不远处的赫连姝,哑声道:“我……”

那人站在院子里,眉头紧锁着,瞧一眼他脚下石阶,极为嫌恶的模样,冲鹦哥儿道:“扶他进去。”

鹦哥儿何等的乖觉,立刻搀他往里走,也不顾他仍有请罪的心思,半扶半拖着,将他架回书房里坐下。

他只听外面赫连姝又低声说了两句什么,随即那道影子便进了门。

她应当是一夜没有睡,眼睛底下带着淡淡的黛青,越发衬得她脸色阴冷,让人生畏。

他被鹦哥儿按在椅子上,还想挣扎着起身,“皆是我之过,请你……”

“坐下。”对面粗暴打断他,眉眼都带着戾气,“别成天要站要跪的,本王看着都烦。”

他闭了嘴,默默地缩着身子,低头坐在椅子上。

如今回想起来,昨日里赫连姝要他去陪席,他确是没有多想,便跟着走了,只以为铜盆里的黄纸燃尽了便罢了,并不曾深想过。

到了眼前才懊悔不及。也不知昨夜走水,伤着人没有,因他一人之故,便烧了半边县衙,这是何等的造孽。

他听着方才赫连姝的口气,话里话外训那县令,像是要徇私护他的模样。可越是如此,他自己的良心才越是难安。

他不敢抬头,就听眼前的人冲鹦哥儿道:“昨夜起火,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鹦哥儿怯怯弱弱的,声音极小,“奴是,是听人喊起来才发现的。”

即便是崔冉心里愧悔,心神极乱,却也听出了不对来。

昨夜这火起在夜深人静时,若非赫连姝睡觉警醒,救他出来,他怕是已经葬身火海了。直到他们离了火场,尔朱云等将领才匆匆赶来,至于县令与衙役下人,就更要往后排。

若是这火从他的院子烧起来,鹦哥儿那里应该火起得更早,烧得更大才是,他如何能等到旁人呼喊才察觉,且还能全身而退呢?

果然,赫连姝立刻就冷笑了一声,“本王给你个机会,自己说明白。”

慌得鹦哥儿立时就跪下了。

“求殿下饶命,”他道,“奴不敢欺瞒,昨夜起火时,奴并不在院子里。奴见公子随您吃酒,一直没回来,原是出门去找的,寻到花厅那里,听人说是随您回去了,奴也放心,随后就……”

他越说声音越低,“正巧遇见几个从前的同伴,叫奴去吃瓜子闲话。奴心里想着,公子睡在您那里,大约这一夜是不会回来了,奴便是在外头留得晚些,也不打紧的。”

赫连姝瞧他一眼,“你可知道,对本王不老实的后果是什么。”

他赶紧叩头求道:“奴绝没有这个胆子。奴是同他们闲话到深夜里,见远处竟起了火光,又听有人叫走水,才知道大事不好,慌忙赶回来,见两边院子都烧起来,吓得慌了神,只道是闯了大祸。后来听说殿下与公子都好着,才敢放下心来。”

书房空旷,只闻他砰砰磕头声。

“再给奴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骗殿下的。要有半句假话,就叫奴天打雷劈。”

崔冉听着,也觉得他所说多半是实情了。

想来鹦哥儿被赫连姝亲自挑了,来照料他,从府衙里做粗活儿的小侍人,一跃也成了有些身份的,遇见从前的同伴,大约半是旧情,半是受对方恭维,加之年纪轻,玩心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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