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杆子。
“不可!”崔宜疾声喊道。
那木杆子刚举起来,却只闻一声钝响,谁也没看清是如何,竟从他手中飞了出去,足有一丈远。
这父亲呆了一呆,捂着虎口,想来是被震得生疼,骂道:“哪个混账?”
一抬头,却陡然噤了声,方才还气焰极盛的脸上,猛一下变得惨白。
崔冉循着他的目光望上去,就见赫连姝站在跟前,一身黑狐皮遮得人眼前都暗了一暗,手中长刀未出鞘,只横在半空,显见得就是方才格挡开那木杆子的正主。
她看也不看他,只盯着那父亲,目光森然。
对方骤然就慌了神,跪在她脚下,忙不迭地磕头,“侍身有眼不识泰山,求殿下饶我一遭。”
赫连姝并不疾言厉色,只是眼神冷漠,好像这个人在她眼中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在本王的军营里,大呼小叫,动手伤人。”她顿了顿,俯视着他,“本王不喜欢。”
轻描淡写的一句,仿佛只是在谈论一餐饭食,一匹布料的花色。那人却止不住地全身瘫软,伏在地上,前额紧紧地抵着泥土,连磕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只向身旁副将淡淡道:“带走。”
副将应了声,就上前动手拖人。吓破了胆的人身子是极沉的,烂泥一般瘫在地上,场面很是难看。
那孩子尚不很明白事,但也能感到事情不好,哭着上来扯副将的手,求道:“你别带走我爹爹。”
副将见这般情形,手底下倒是慢了一慢,抬头以目光请示赫连姝。
后者垂着眼,看着那孩子哭,脸色未动,一时间也没说话。
崔冉眉心蹙了蹙,终是不忍。这做父亲的虽是跋扈了些,倒也不必为此送掉一条性命。
他支着身子起来,顺势就转为跪下,垂首道:“稚子无辜,若是失了父亲,在军中却也难以存活。便求你饶他这一遭吧。”
赫连姝的脸上顿时就浮起了一种微妙的神情。
“你在为他求本王?”
“是。”
“可本王惩处她,又不是为你。”她似是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你怎么就认为,自己有资格替他求情?”
崔冉跪在她身前,只觉得让风吹得头昏,有些跪不住的模样,开口就忍不住咳了几声。
“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是不忍见幼童丧父,才,咳咳……才斗胆求你。”
赫连姝似是嫌恶地瞥了他一眼,方对那副将道:“罢了,让人把他拖下去,打五鞭以示惩戒,你留下。”
副将连忙应声去安排。
那人捡了一条命回来,浑身瘫软,伏在赫连姝脚下不断谢恩。
她低头,踢了踢他,从鼻子里哧了一声,“谢你该谢的人去。离本王远些,免得撞在我刀上。”
那人狠狠一愣,回头望着崔冉,那眼神里并没有感激,反倒活像是见了鬼一般。
也没待他谢,便有两个兵上来将他和孩子都带走了。
崔冉慢慢地从地上起身,崔宜赶紧上来扶他,站定了,只见赫连姝在面前注视着他,目光重又冷下来。
他只道以她的习惯,总要再教训他几句,她却只向副将道:“地上的木杆,你送去。”
说罢,转身就走,像是不屑于在他面前多停留一刻。
那副将也愣了愣,但立即执行了指令,俯身抱起那几根杆子。
崔宜还忙着要与她争,道:“我们自己来便是了,这样的事,如何敢劳动您。”
对方倒是爽朗的,一下就将东西都揽进了自己怀里,笑道:“郎君可别与我争,殿下吩咐下来的事,我有几个胆子敢偷懒?”
说着,就随他们往营地外围走。
女子到底是力气大上许多,将几根实心木杆一人抱着,也轻轻松松,健步如飞,只是到得地方的时候,将众人都给惊了一跳。
几个相熟的皆凑近崔冉他们身边,小声问:“这不是赫连姝身边那副将吗,怎的把她给招来了?”
偏这副将性子不错,见一众男子忙了半天,帐篷仍旧是个半成不成的模样,索性道:“你们歇吧,我来都来了,一并做了。”
军中之人本就是熟练了的,只见她敲敲打打,三下五除二,一顶帐篷竟就搭了起来。
众人省了许多工夫,自然是极高兴的,有胆大的便向她道:“将军当真好心,咱们都不知该怎样谢您。”
她略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道:“称不上什么谢,都是咱们殿下的吩咐。”
送走了她,众人闹哄哄地往帐篷里挤,都想占靠里头的、暖和些的地方,将自己安顿下来。崔冉他们无意去争,只跟在后面慢慢进去。
却听近旁有人窃窃私语:“我道是他与赫连姝早就断了呢,没料想,人家还关照得这样紧。”
第16章 16 . 白梅抱霜(七) 烧炭中毒。……
他眉头不自觉地紧了紧,并未转过头去。
就听一旁还有接话的:“哪儿来的什么关照呀,那日里让人给打成那样,还不是被从中军大帐里赶了出来。便是自家养的一条狗呢,在外头挨了打,不中用了,也没有急着当日便丢出门的吧?”
这话说得极刺耳,崔宜扶着他的手都颤了一下,默默收紧。
崔冉怕他按捺不住,要去与人理论,连忙拍了拍他手背,示意他宽心。
却听那边又道:“也是,让你这样一说,当真也怪惨的。不过你说,今日这副将又来帮手,这是为什么?”
“谁知道去,多半也就是见他落魄,随意施舍两分罢了。你还别说,他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大约女子见了是有几分不忍心吧。”
“嘁,反正咱们是生不成这副狐媚样子。”
崔宜听他们越说越过,实在是忍不住了,回头便斥:“背后嚼人口舌,难道是什么体面事吗?”
他性子温柔,便是斥责别人,气势也是不强的,对面看他几眼,显见得是不怕他。
“这话说得,好像往北凉人的帐子里钻就多体面一样。”其中有人翻着眼睛道。
“你……”
“你指着我说又顶什么用,你且去听听,旁人说得可比这精彩多了。若是自己没有做,又哪里怕人说呢?”
对面瞧着他们脸色发白,作势轻笑了两声,“如今咱们都是一样的人,谁也不比谁高贵,还是不要拿皇子的派头来压人了吧。”
崔宜让他气得不轻,无奈口舌上争不过,又被崔冉一力拦着,只能低声道:“我从未想过以旧身份压人,只是我们虽一时落难,心里却还得拿自己当人,不该这样丢了礼义。”
自然,这话说出去,连石子儿落水都不如,连一分动静都换不来。
崔冉不忍他替自己出头,反要挨人奚落,拉着他道:“五哥,不与他说了,我们寻地方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