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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时雨微微皱眉,伸手去抚摸了下后颈。医生微笑着大跨步向前几步,弯腰和他自我介绍:“靳先生,我姓陈,是靳寒先生安排来的家庭医生,从今天开始,负责你的身体健康事宜。”
靳时雨下意识看向次卧紧闭的房门:“他叫你来的?”
陈医生笑着摸了摸头,顿时了然靳时雨说的是谁,他点点头:“是谢先生给靳寒先生打的电话,靳寒先生安排我过来的。靳先生,您这个身体状况比较特殊,适用的特质试剂已经开始着手进行研究了,您易感期期间一旦出现的失控、精神状态不稳的情况,请及时给我拨打电话,这是我的名片。”
靳时雨自然地接过名片,淡淡地瞥了一眼:“叫你过来,也不止是看病的吧。”
陈医生笑容一僵,面露尴尬地笑了。靳时雨没多说话,点到为止,陈医生是靳寒的人,也就意味着是靳家的人,靳时雨常年在外,和靳家联系不多,但因为基因问题,又备受关注。在靳时雨进入鹤英分局之前,靳寒本来想要靳时雨跟在他手下做事,后来靳时雨不肯。
靳时雨执意进鹤英分局,最大的原因就是谢臻。
三年期约已到,靳时雨的调岗申请估摸已经被靳寒准备好了,但谢臻出现,之前的三年之内没有找到谢臻,靳时雨听从靳寒安排的约定也就此作废。
眼下,靳寒失去了把靳时雨抓到眼皮子底下盯着的机会,想来也只能靠着这个来监视他。
陈医生一眼看过去,就不是单纯的家庭医生,他手心手指间有熟悉的枪茧。
“负责军区那边的吧。”靳时雨又扫了他两眼,下了定论。
陈医生笑着说:“靳先生好眼力。另外……靳寒先生让我提醒您,有关谢先生的事情,他暂时还不想插手,但是如果到了不得不插手的时候,他不会手软。”
陈医生离开后,靳时雨坐在沙发上静静看了看手机通话记录,最上面的一通电话是谢臻打给靳寒的,通话时间很短,只有十秒不到。他下意识抬起手来握住自己的下巴,只觉得谢臻在他临着昏迷前说的那句话很耳熟。
就好像,很久以前,谢臻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靳时雨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个抑制贴出来,一个贴在了自己的后颈上。他抓了件外套,正欲出门去敲谢臻的门,一出门却发现谢臻已经坐在了客厅里。
他穿得很正式,衬衫一丝不苟地塞进了西装裤里,因为坐下后紧绷着大腿,还能隐约看见衬衫夹的轮廓,从被擦得锃亮的皮鞋往上看,是纤细的脚踝。
从后面看过去,谢臻的后颈还暴露在空气之中,伤口看上去有些狰狞。靳时雨默不作声地撕开另外一个抑制贴,从谢臻身后绕过去,顺手将抑制贴贴在了谢臻的后颈。
谢臻出神很久,突如其来的触碰让他下意识躲闪,直到感受到冰冷的抑制贴的存在。他抬眼平静无波地看了看靳时雨:“可以走了?”
“你什么时候起的。”靳时雨挑了个离他远一点的位置坐下,端起水杯。
谢臻说:“两个小时前。”
靳时雨看了看他,沉默片刻,端起来的水也没有喝,站起身来迅速将外套穿上,大跨步着走到门口:“走吧。”
“就这么想见高浩东?”靳时雨察觉到谢臻正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他攥着车钥匙风轻云淡地问着。
身后的人迟迟没有说话,靳时雨偏头去看他,发现谢臻有些紧张,手指正紧张地蜷曲在一起,漆黑的瞳孔连转都不转,像是出了神,全然没有听见靳时雨的话。
谢臻的衬衫领子有点歪,靳时雨下意识抬手帮他扯了扯,谢臻瞬间回神,敏锐地回视着他:“……别碰我。”
靳时雨的手在空气中顿顿,微凉的眸子静静看着他,语气有些不善:“既然紧张到连衣服都整理不好,那就改天再去,等什么时候不紧张了,再去也不迟。”
他知道谢臻不会等到改天,便又继续帮他把领子都一一弄好,这才收回手打开了车门。靳时雨今天没有开摩托,开了辆不常用的车子,他平时的吃穿用度称不上特别奢华,车子也是路上一抓一大把的常见牌子和款式,低调的很。
去见高浩东的路上,车内一直很安静。靳时雨重复着打方向盘、踩油门、踩刹车的动作,旁边端坐着的谢臻闭着眼,窗外有风灌入,他看了看云层的颜色,有些乌沉沉的,车载导航边缘显示着两片重叠乌云。
靳时雨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你那天为什么要开门。”
他真是疯了,竟然希冀着从谢臻口中听出任何关心他的字眼。
谢臻面上平静如水,语气淡淡:“我还没有见到高浩东,你不能死。”
“今天见了之后,在你眼里,我就可以去死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气氛陡然降到一个冰点,靳时雨冷着脸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开着自己的车。
谢臻幻想过很多个和高浩东见面的场景,他想过自己会因为积压在心里多年的愧疚而顿时流出眼泪来,想过高浩东会因为这些年来那些人对他的家人们不眠不休的骚扰而愤怒地辱骂他让他去死,也想过自己没有勇气面对临时落荒而逃。
可他没有想过他和高浩东再次见面是由靳时雨牵的线,也没有想过高浩东见到他的第一面,没有嘶吼没有愤怒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半分怨毒,平静的有些可怕。
靳时雨站在他身后,顺手将房门给合上了。高浩东坐在轮椅上,轮椅是新换的,被擦得锃亮,他膝盖上搁置了一本书,手指慢慢翻动着书页。
谢臻对上高浩东平静的视线,在这个瞬间,他积压在胸口里想要说出来的千言万语都化作尘埃,烟消云散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紧张到不停地用手指揪着裤缝,向来顺从的长发被窗外涌入的风吹拂起,扫过他的脸颊,有些痒痒的。
高浩东静了片刻:“谢臻,我以为你会穿着警服来见我。”
一根银针,瞬间扎进谢臻的心,银针上仿佛淬了毒,毒素慢慢在他心口蔓延,遍布全身。
谢臻只觉得,全身上下都麻痹了,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我以为,七年过去了,你会带着好消息来见我。”高浩东顿顿,继续补充着,“可是我没想到,你已经不做警察了,我以为你会做一辈子警察。”
简单通俗的话语,像魔咒萦绕在谢臻耳畔,他哑着声音,艰难地回答着高浩东:“浩东……对不起。”
高浩东将膝盖上的书合起来:“如果只有这句话想说,我们今天就没有什么好聊的了。”
高浩东因为七年的瘫痪,下肢已经开始逐渐萎缩,不再具备当年在警校锻炼出来的紧实的肌肉,看上去反而有了些许高中时又黑又瘦的模样。他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