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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陡然变空,他又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仿佛溺在海底太久,突然间打捞上岸,呼吸也变得陌生。
裴决握了握手心。
对他来说,抬头就看见想见的人,大概相当于那次三千米高空失速。
这不是一开始设想的场景。
回来的飞机上,他已经想好,到时候就见个面、打个招呼,病房里隔着人也好,过道里擦肩而过也好,只需要几秒。他就想看看这几个月,她过得怎么样。其间也想过问问秦云敏,但又觉得秦云敏肯定会将自己询问的事告诉钟影,他清楚钟影做出分手的决定下了多大的决心,于是,他左思右想,只能作罢。
——但人总是矛盾的。
眼下,她站在那里孤零零地望着自己,神色惶然又有些无措,裴决随即就推翻了此前所有的顾虑与谋算。
——更不可能只是和她打个招呼。
他朝她大步走去。
“我的车在外面,要不要一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话音未落,钟影就点了点头:“好。”
没有多余的话,两人往前走。
人群拥挤,钟影跟在裴决身边,很快,她就被他下意识伸来的手臂揽住了肩头。
记忆不止停留在脑海。
某种程度,它遍布肌肤。
他们早就不是三月份之前的关系了,他们上过床,亲吻过、抚摸过,也在彼此的身上感受过无与伦比的愉悦,眼下的触碰,隔着时间,却隔不了记忆。
他们早就不是久别重逢的兄妹。
他们是平静分开又意外见面的情侣。
一路,两个人都没说话。
上了车,裴决开启话题,如常地问她最近怎么样。意外地,钟影没有像回答程舒怡那样回答他。甚至话有些多,语调也起伏——琐碎的工作、艺术中心年底的风声,还有闻琰二年级的开学,甚至赵慧芬上新闻的事,全都被钟影拿出来笑着说了几句。
裴决安静听着。
不知为何,从钟影的话里,他也察觉出妹妹为了不让他担心而状若轻松的打算。
“你呢?”
过了会,钟影轻声,她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小心地落在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背。
裴决握了下方向盘,弯起唇角:“很忙。”
心情莫名愉悦,又有些心软。
愉悦的当然是妹妹心里有他,心软的也是妹妹心里有他。
钟影收回目光,点了下头,没再追问。
傍晚光辉的日落映在一小片后视镜里,好像一汪橙色海洋。
深州温度没有南州低。
十月底,街上还能看到穿着单件短袖的人。
出机场高架的时候,车子堵了起来。
钟影靠在椅背上,看了眼身旁不作声的裴决。
裴决随即察觉,笑了下:“怎么了?”
他还在琢磨刚才妹妹的心思,眼前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钟影摇了摇头,没说话。
裴决发现这次再见,她心思重了很多。
“影影。”
钟影抬头看他。
“不要想太多。”裴决一眼看穿。
钟影挪开视线,不是很坚定地否认:“没有想什么……”
“你想的都写在脸上了。”裴决心底叹息。
钟影:“……”
顿了顿,他调整了下语气,夸张道:“——怎么办,甩了哥哥又遇到哥哥,哥哥是不是很不好受、哥哥会不会讨厌我、哥哥在想什么?哥哥会不会一边照顾我的心情一边背着我偷偷哭——哦,这个当然不会。你放心。”
钟影:“…………”
忍不住就被他逗笑。
钟影笑着转开脸看窗外,一双眼也亮了几分。
红灯还有十几秒,裴决注视她弯起的唇角,忽然很想摸摸她的头发。
下车的时候,裴决已经慢慢找准了状态。
他走在钟影侧前方,替她拿后备箱的行李,笑着说:“不用担心我爸。来的时候问过医生了,手术很顺利,但是以后必须戒酒。”
钟影看着他如常的面容,也笑:“戒酒应该很难。”
裴决:“是有点难。慢慢来就好了。”
钟影跟着点头。
他们似乎都找回了恰如其分的位置。就算不是亲密爱人,但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凭着另外一层身份,他们也曾亲密无间。眼下,应该是不难的。何况,他们都长大了。距离的控制、语气的把握,甚至视线接触的时间,他们各自心里都有数。
吴宜正站在病房门口打电话,扭头瞧见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来,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到底是吴总,吴宜的反应更快,她笑着上前,问他俩:“怎么一起来了?”
裴决:“机场碰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钟影发现,他现在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同刚见那会完全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她说不上来。好像突然之间,他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于是,驾轻就熟地,语气自然,神情更自然,甚至在说完的下秒朝自己看来的时候,他唇角的笑意也出现得恰到好处。
钟影被他带着,渐渐好像也能跟上。
第102章 气势
病房里好多熟悉的长辈面孔。
有几个围在裴新泊的病床前, 听到开门声转过来,待认出裴决身边的钟影,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愣住, 彼此对视了眼, 投向裴决的目光就带上明显的笑意。
都是早年在宁江看着他们长大的叔伯,其中几位, 还和钟振秦苒共事过,自然无比清楚裴决和钟影的关系。
一旁, 崔茂仕和邓洪交换了下眼神,不约而同地将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孟恪江。
谁都知道,孟恪江这些年之所以死心塌地地支持东捷航空,一方面是投裴新泊吴宜所好,另一方面,是孟家有个小女儿。孟恪江曾经旁敲侧击、试探过裴新泊,但因为裴决始终不回东捷,裴新泊又不像能做儿女的主的、吴宜那又不好直接提, 所以这件事始终没个着落。
接收到其他人的各色目光, 孟恪江很快皱了下眉, 抬头看病床上的裴新泊时,状似惊喜地笑着问:“小影找到了?”
“裴决, 怎么不和我们几个叔叔伯伯说?小影这些年去了哪里?”说着, 他又一脸亲切和蔼地转头看向裴决。
裴新泊刚做完手术,刀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这会闻声也扭过头朝自己儿子看去。
裴决没多说什么,只道:“影影这些年一直在南州。”
“——爸, 您怎么样?”他拉着钟影上前。
话音落下,众人神色悄然一转。
谁都清楚, 裴决的性格同他的父母,简直天差地别。如果说裴新泊是好说话、吴宜是会做人,那裴决,是既不好说话,又不会做人。他好像骨子里就与他的父母一正一反,多余的话从不多说,多余的人,看都不会看。
裴新泊见有些冷场,瞪着裴决,咬牙忍痛道:“没死成。”
裴决:“……”
这下,众人都笑起来。
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