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3
行色匆匆,闷着头向前赶路。成南看着他们,忽然低声问:“你会和茹兰姐在一起吗?”
成南一直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无论余不行和白茹兰间是好还是坏,他都很少过问,然而现下他似是没注意到余不行的沉默,继续说道:“如果你还喜欢茹兰姐,就好好对她,等她愿意接受你了,你们就在一起吧。”
余不行沙哑道:“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成南削瘦的下巴戳在余不行的肩膀上,他看着前方,又似在看很远之处,轻声道:“我就是想,人的一辈子那么短,留下遗憾多可惜。”
没得到余不行的回答,他不罢休:“你还没说呢。”
许久,余不行低声说:“好。”
东四街离城门口不远,很快便走到了,远远便看到裴府的马车已等在街边,余不行托着成南大腿的手紧了紧,脚步踩在青石路面上,碾出窸窣的轻响。
时间已经不多了,余不行的目光落在前面,很正经地叫成南的名字:“成南。”
“我知道你一定在做很重要的事,没办法告诉我们,也是因为有苦衷。你有自己的想法,有想要做的事,也有想保护的人,这些我都了解。”
“但是这么多年,你叫我一声哥,我就一个要求,或者说恳求。”他一向不太正经的声音在此时却微微颤抖,“活下来可以吗?”
余不行话里的颤抖像是传到成南身上,喉咙梗得厉害,成南说不出“不”,也答不了“好”,而沉默是印证也是答案,被余不行从身上放下来时,成南看到他的双眼通红。
此时最好的解决办法或许是离开,成南上了马车,手放在轿帘上,却又迟迟不肯掀开进去。他回头看向车下站着的余不行,寒风呜咽着从他们之间穿过,成南面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唇角却弯起笑了笑,不知是承诺还是期许:“如果冬天过去了,我就去找你们。”
第69章 一个秘密
裴缜那边的事还未忙完,怕成南等着,便先让车夫来东四街接他。虽然成南并未亲自走几步路,但许是因为吹了冷风,也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体本就在迅速衰朽,回裴府的路上便又起了热。
到了裴府门口,车夫唤人开侧门以便将马车赶进府,让成南少走几步路。成南却叫住他,掀开轿帘出来,短短时间里他原本苍白的脸上晕出些红,嘴唇却是苍白更甚,看起来虚弱到了极致。即便如此,他仍是强撑着向车夫笑了笑,说:“我想在门口坐一会。”
车夫有些为难,这天看起来是要下雪,怕将人给冻坏了。
成南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又坚持道:“麻烦你了。”
车夫这回没再拒绝,赶着马匹离台阶更近了些,成南下去的时候他仍是不无担忧地问道:“有什么事要在这坐着?”
“我想等一等。”
车夫奇怪:“等什么?”
成南笑道:“等雪来。”
后面的那句话他羞于说出口,便在心里与自己说了:“也等人来。”
天色已经微显黯淡,像是蒙了一层灰色的纱,街上人烟稀少,只零星支了三两个无人光顾的摊子。成南拢紧领口,两只手乖乖地放在腿上等着,他想至少在这一刻他是幸运的,李老三等二十多年也无法再等来妻儿一面,他却还能等到裴缜回来。
等待并不让他觉得难捱,这副身子已经是无论精心呵护还是不管不顾都无甚影响,冷因此变得没什么所谓,但坐在这却能看外面的天空和街道,虽是比不上晴天时好看,但灰色的城池、卷起的风沙、归巢的鸟儿,在成南眼中却是同样的可亲可爱。
这其中最吸引他的则是街边立着的那个扎满了糖葫芦的草棒,红通通的颜色给灰白的冬日添加了几丝亮意,旁边的小贩看起来却并不是那么适意,双手拢在一起不停地跺脚驱寒,眼瞧着街上人越发寥寥,糖葫芦是卖不出去了,他便着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成南微微感到些失落,而裴缜就是在这时回来的。
先入耳的是马蹄声,成南循音转头看过去,撞进眼中的是一匹黑色骏马,与之相比更扎眼的是马上的人,一袭黑衣的青年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他似是心情很好,眉尾罕见地蕴着些意气风发,成南一时被恍了神,只觉得比那糖葫芦的颜色还要俊丽。
裴缜仍谨记着裴铭书城中不骑快马的教训,却还是在看到门口台阶上坐着的成南时加快了些速度,尚未等马站稳便跳下来,神色中添了些焦急:“怎么在这坐着,冷不冷?”
冰凉的手被拢进另一双大手里,成南这才回了神,笑着摇了摇头。
裴缜这时似是意识到什么,也笑起来,问他:“在等我吗?”
成南咳了一声,借着这机会连忙移开眼去,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脸上的红晕却更重了些。裴缜伸手在上面蹭了蹭,没有借着那个话头继续追问,只是道:“等多久了,饿了没?”
成南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点了点头,裴缜刚想开口说回府,便听成南轻声道:“想吃糖葫芦。”
裴缜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那个准备离去的卖糖葫芦的小贩,留下句“等我一下”,便大步朝那小贩走过去。很快,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举了一串糖葫芦,随后那抹冬日里的亮色便移到了成南手中。
成南低头看着它,红彤彤的山楂外面裹着糖浆,如同一个个泛光的小红灯笼,好看又诱人。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糖葫芦了,上一次还得追溯到六年前,而他第一次得到一串完整的糖葫芦也是裴缜买给他的,那时候他觉得这个人又好又坏,并且格外烦人。
而现在,当年总是叨叨个不停的烦人精正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难以辨认,说不清是温柔还是难过。成南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像是看一串珍贵的宝物,也像是在看一段过去的岁月。他没有吃,只是突然开口又问裴缜:“裴缜,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来霖川?”
这个问题他曾经问过,当时裴缜不想答,要成南自己猜,可成南还是想从裴缜口中得到证实。那么,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裴缜,都能在什么时候也不觉得遗憾。
他看向裴缜,很认真地告诉他:“我想知道。”
裴缜这次没有回避他的眼神:“有人猜到赤松图木在霖川了。”
只用这一句话便够了,有人猜到了赤松图木在霖川,所以若是裴缜不来,换了其他人,成南便只有死路一条。成南呼出一口气,觉得心底像是有一片不会被冻上的湖,水波轻轻地晃着。
他又问道:“何来宝死了吗?”
裴缜摇头,低声道:“断了一条胳膊后,冯连将他交给老何,两人早已离开霖川了。”
成南笑了起来,他想,裴缜其实并没怎么变。
裴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