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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摸每一件家具,在自己走后的那些年里,是这些家具陪伴着顾淮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寂寥忙碌的日子。

当时的顾淮在想什么,宋知时想,他再也不会知道了。

傍晚,天终于擦黑了,家属楼陆陆续续地亮起了灯,矿工们辛苦了一天,迎着饭菜的香味踏上了回家的路。

顾淮摸黑回到家里,他视力极好,很快就在黑暗中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怎么不开灯啊?”说着他就要去按开关。

“不要——”宋知时把人喝止。

宋知时沙哑的嗓音把顾淮吓了一跳:“怎么了?”

“不要开灯,就这样说话。”宋知时自欺欺人地觉得,看不见顾淮的脸能让心里舒服一点。

“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顾淮,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

宋知时轻声道:“我今天去办公楼找你了,没找到你,你是在矿区里上班是吗?”

顾淮其实没想过瞒着宋知时什么,只是当时自己转业,他发现少年比自己还要难受。是内疚还是什么,顾淮不得而知。但没过几天对方就开始安慰自己,话里话外就说不用风吹日晒也蛮好的之类的,当时顾淮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但却没有解释。他想总有一天宋知时会知道,那时候他忙着自己文工团的事业,也不会再来管自己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而他做矿工的事情对宋知时造成的影响,显然比自己想象的严重。

顾淮晦涩地张了张口:“……嗯,是我不好,没有说清楚,让你白跑了一趟。”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悬了一天的刀子,终于重重地落在了宋知时的心上。

黑暗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只余呼吸声,轻不可闻。

过了良久,宋知时转过身,他眨了眨眼,努力把眼角的泪珠逼回去。

“是因为我对吗?”

顾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是,你别乱想。”

宋知时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现在急需一个宣泄口,于是不管不顾地把想了一下午的心事,一窝蜂地倒了出来。

“因为我的出身,因为我爷爷是资本家,因为你跟我是一对,所以你受到了牵连,先是转业,然后说好的去保卫科坐办公室也变成了一级工。”

“你每天都下矿是不是?”

顾淮第一次被质问,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他只能讷讷解释着:“下矿有补贴……一天有八毛。”

“八毛……为了八毛钱你要送命吗!”最后一句话宋知时几乎是吼出来的,可他知道自己完全没有立场去说顾淮,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你知道矿井下面有多危险吗?”

察觉到宋知时的情绪过于激动,顾淮上前把人安抚住:“知时,我跟你不一样,我是苦出身,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不一样,你不应该这样的……”你本来应该有更远大的前程。

宋知时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一抽一抽地痛,又像是针扎了似的,源源不断地把痛感传向四肢。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他好内疚,好不甘心,又为顾淮觉得好不值得,整个人完全陷入了自我怀疑。

顾淮完全愣住了,他想过会迎来责怪埋怨,却唯独没想到宋知时会哭。

那个记忆里娇蛮矜贵的小少爷,此刻完全没有形象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这让顾淮手足无措,生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竟然如此笨拙。

“别哭——”

下一秒,宋知时感觉自己被一具火热的躯体包围了。

贴着这具炙热的身体,宋知时瞬间僵住了,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这么亲密地接触,他甚至能听到顾淮的心跳。

“知时,你听我说。”

顾淮沉着的声音,让宋知时恢复了一些理智。

“你知道这里的煤都要运到哪里去吗?”

“知道,川省攀市。”

“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不等宋知时说话,顾淮又道:“那里是三线建设的中心,如果说它我们国家的心脏,那我们矿区就是无数经脉中的一条,每一条都需要为心脏输送血液,每一条都至关重要。”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工作。”

“知时,我甘之如饴。”

宋知时沉默地听着顾淮的诉说。

他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在一个默默无闻的角落做着默默无闻的事情,这没有什么好不好的。”

宋知时还想说点什么,他哭得嗓子都有些哑了,只能支离破碎地问了几个字:“可是……我还是……我觉得……”

顾淮突然伸手放在他头顶,动作温柔而又带着能够抚慰人心的力量。

宋知时第一次被人这样抱住,白皙的脸蛋瞬间涨得通红。还好屋内没开灯,他可以像个鸵鸟一样,静静享受着这不属于他的怀抱。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转业成一个普通的工人吗?现在我就告诉你。”

顾淮的声音很轻,却格外郑重,宋知时感觉,他接下来会知道一个大秘密。

“我能知道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能,我已经跟上面申请过了,你是家属,你有权知道。”

家属两个字极大的安抚了宋知时,让他感觉自己不是一厢情愿地把顾淮当成家人。

接着顾淮跟宋知时讲述了关于那段被隐去的历史:“我们国家虽然暂时封锁了,但依然有不少国家想探听我们的秘密,所以他们就派了……”

“特务?”宋知时脑子转得很快,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又赶紧小声地问:“你不要告诉我,我们矿上有敌人的人?”

第45章 相识

终于说出积压在心中许久的话,顾淮也是松了口气。

“嗯,我负责调查这件事。”

原来是这样,宋知时恍然大悟,可新的担忧随之而来。

“是哪里派来的,你知道吗?”

顾淮摇了摇头:“没人知道,可能是南边滞留在这里的老特务,也可能是外边的,北边的周围那些国家的,都有可能。”

宋知时越听越心惊,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转移了:“等等,你不要告诉我,参与任务的只有你一个?”

面对这个问题顾淮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想到转业申请交上去以后,上头跟他进行的长谈。当时他也很犹豫,因为他并不想把亲近的人暴露在危险中。

可能接下这个重担的,他扪心自问也没有旁人了,为了国家机密,他只能瞒着宋知时冒险一博。

因此这也让他对宋知时生出许多愧疚,对对方也纵容了很多,可唯独没有后悔。

顾淮清醒地知道,他这一生,跟宋知时的关系,不论是兄弟、家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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