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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好了他,才能乖乖任由李幼湾擦头。
她的头发根根分明,粗硬却乌黑,在阳光下反射出一层油亮的光,蓬起来生机勃勃的。
李幼湾道:“乖乖坐着别动,小厨房有些芋圆糖,等擦好了头就给你,可以带着路上吃。”
“给我的吗?那我要分给二郎一起吃,”翠翠扭过脑袋,直瞪瞪地望了一眼李幼湾,“二郎他管你叫小湾,那我可以叫你小湾哥吗?”
李幼湾道:“都可以。”
“小湾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你跟二郎很熟吗?”翠翠好奇地问。
李幼湾道:“不熟,我也是昨天才跟公子相见。”
“那就是他跟你家尊主很熟?”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不能妄自议论主人。”
“可我要拜托尊主替我救二郎哎,”翠翠机灵地凑上去问,“小湾哥能不能告诉我,你家是什么样的人?翠翠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喜欢?”
李幼湾噌地一下站起来,捏紧手里的布巾,光洁的脸上显出几分不自在的神情:“你与其问我,不如直接问问你黎家哥哥!”
“哎!”翠翠顶着一蓬擦干的卷曲毛发,没能拉住快步离开的小湾哥,不由窘迫地扣了扣脑袋,转过头来说,“二郎,他是不是被我惹生气了?”
“小性子而已,你可以等到了晚上再问他,”黎二郎莞尔一笑,顺手拿起一旁的木梳,“来,让我给你盘个头发。”
余东羿会盘的发髻只有一种,就是慕钦髻。
系好发带之后,翠翠腿一蹬跳起来,惊叹道:“好棒的盘法,怎么甩都不会弄散。二郎你真棒!”
翠翠发自内心地夸赞他,一整个傍晚都缠在余东羿身旁夸这夸那,期间归鹤曾进院子来找过他,遥遥望见曜希公子被一个小姑娘缠着,只好无奈笑着离开。
到夜里,余东羿来村头给两人送行。
李幼湾骑在马上,冷脸道:“多谢公子打点,替我向小主开脱。”
余东羿温和地笑道:“小事。路上小心,记得多留意那些狭路相逢之人。”
李幼湾一愣,机敏地反应过来说:“难道?您的意思是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二郎是在担心我吗?”翠翠与李幼湾共骑一乘,就坐在李幼湾的怀中,“二郎不用怕!小湾哥给了我一把匕首。真到了万一的时候,翠翠会把所有要来抢你的坏人都给吓跑的!”
吓可不管用啊。多半还是得杀。
余东羿暗含深意地笑了笑,终究还是哄着小女孩说:“记得叫小湾哥保护好你,一定要跟着他走,一直走,走到那位尊主面前。”
月色映照在盲眼少年郎的脸上,竟然吊诡地令李幼湾心神一慌。
“驾!”
来不及细想,李幼湾下意识甩落缰绳,夹着马腹,突兀地带小姑娘离开。
“走了啊。”
少年孤身一人立在村头的空荡的小径上,静立良久,才杵着竹杖,敲着泥土地,转身往回走。
再行一两步,归鹤早已恭候在不远处。
“是你吗?归鹤。”盲人少年从风里听见呼吸声,遂停下脚步。
出于一种冥冥中奇妙的预感,归鹤凝眸望向余东羿的脸,莫名问道:“公子,小湾他……可还会回来呢?”
“谁知道呢,”余东羿脸朝向归鹤的方向,“人刚走,怎么也不去送送他?”
归鹤颔首道:“方才远远的已经瞧过了。”
“哦,”余东羿继续探着竹竿往前走,没走两步,乍然想起来话,于是又扭头问说,“对了归鹤,小湾他是什么时候跟了你的?又是打哪儿来的?”
归鹤愣了愣说:“九年前进府,他是冯大人给我的。”
“嚯?”余东羿挑眉,“这么说,在当初迎我进冯渊前院的那些童子里头还有一个小湾?”
那会儿他甚至都还不知道那位送老牛报恩的李大人叫什么名字,就已经先见了李长河的弟弟——一个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被凌霄卫安插进冯府做奸细的幼童。
“是的,”归鹤道,“后来冯府举族南下,队里跑了许多部曲跟侍人,也在路上饿死了许多……小湾是唯一一个留在我身边的。”
余东羿道:“他有提过他的亲人吗?”
归鹤回忆一番,摇了摇头道:“小湾说他无父无母,只求能留在冯府人身边,侍奉左右。”
他说的是冯府人,而不是他伺候了多年的这个归鹤小主。倘若归鹤没有选择跟着冯渊,而是中途夭折或逃走了,恐怕小湾仍会伺候在冯渊左右。
凌霄卫都那么忠心的吗?余东羿长叹了一口气,倒没再说什么,走进屋中。
归鹤犹豫了一下,追到屋里来问:“恕我冒犯,公子您……似乎知道点什么?”
“不好意思了,”余东羿坐下,倒了杯茶奉给他,“小湾这个人,你就当成是送给我了吧?将来有什么机会再还个熨帖的给你。”
“公子无需道歉。凭您给我的银票,再买十个百个小湾也使得。归鹤不敢有什么埋怨的。”
“舍不得就是舍不得,你好歹骂我一声不行嘛?”余东羿气声笑了,把茶杯塞给他,“夜深了,再不骂我就就寝了?”
归鹤错愕地抱着手中热茶,不禁噗嗤一声苦笑着说:“我何德何能……让一个总爱乱来的瞎子替我倒茶?”
余东羿跟着也笑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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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点!慢点小湾哥!”翠翠在马背上挣扎,颠簸得七荤八素,“刚才你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吗?明明二郎他还有话没给我说完呢!”
“说完了!说尽了!他从来油嘴滑舌最不着调,骗得所有人都为他掏心掏肺献出了性命!现在还要骗你一个小孩儿不成?”
李幼湾越想着余东羿在月光下的那一抹笑容,就越发觉得渗人。
这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与后怕在李幼湾心头挥之不去。
一瞬间,他甚至想起了与其他凌霄卫接头时从同僚那里听来的传言。
——哎,你知道吗?听说尊主身旁有个喜爱的慎公子,余慎。哪个凌霄卫让余慎知道了他的名字,哪个凌霄卫就离死不远了。
——你哥哥不就是?长河首领人多好啊?死在了晏北的伊沃城。
“二郎哪里骗了我?他对我好,给我讲诗,叫我的名字,还冲着我笑,这些也都是在骗我吗?”翠翠扯着李幼湾的手臂说,“你这个人好生奇怪!明明听着二郎的话来照顾我,对我这么好,怎么又那样讨厌二郎?”
“‘黎家二郎’本身对你来说就是个最大的骗局!”李幼湾手握缰绳,拧眉道,“我本来已经定好了车马,正准备今夜出发将余慎带到尊主面前。若不是那人几番狡辩、又说出尊主的密令威胁我,我怎么会转而只带上你呢?”
“鱼生?又是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