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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这话从邵钦嘴里硬挤出来,当真艰难无比。

只见邵钦说完,振臂一呼,下令道:“开路,引凌霄卫出来,放余慎和谈!”

凌霄卫当真连余东羿的一根寒毛也没伤到,停了杀势,对峙在阵前。

余东羿转身,长臂一揽,将邵钦狠狠扣进胸膛,道:“好媳妇,等余郎归来。”

他上马跟着凌霄卫离去。

邵钦遥望着男人的背影,握紧了手中剑柄,眼神晦暗不明。

“退!退兵了。”将军身侧,不知是谁庆幸地说了一句。

凌霄卫和照军当真如潮水般退却,精疲力竭的将士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回五捂着伤臂,咳出一口血,嗤笑道:“呵,他算哪门子英雄?简直跟嫁去边塞和亲的公主一样!”

牺牲一人,换上千残兵活下来,众人庆幸,却也止不住地感到耻辱。

鼓八同样因杀敌和长途纵马而疲累不堪,望着东南侧,嘲讽道:“但倘若不绥靖,又有谁能活得下来?”

就在上一刻,被照国大军包围的那刻,将军周围的所有人,包括邵钦本人,都当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是啊,真能劝退凌霄卫啊……余慎那不着调的,他究竟使了什么昏招?”回五看着他手臂上从包扎的绷带中洇出来的血,下意识喃喃道。

·

昏招不至于,荤招差不多。

被凌霄卫请去玉门关城防后的大本营,余东羿以为这把他难免要牺牲一下,被榨得腿软个三天,却不料潘无咎竟一改往日肉|食动物的饥渴,缓声慢语地邀他用膳,与他过起嘴来。

“核桃?我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华屋内,屏退众人,在仅有他与九千岁宴席上,余东羿故意装傻道,“难不成叔叔又丢了什么新奇玩具?还特意找到西北边塞来。”

“太|祖隆兴宝库密钥,”潘无咎不与他弯弯绕绕,直言道,“一共几枚?”

“听这话,像是公公您手里已经有了一枚了?”余东羿挑眉,“让洒家猜猜,凌霄卫逮着圣女,薅来一枚密钥,却不小心让她给逃走了?”

“慎儿当真聪慧,”潘无咎抬眸,目光犀利,“无怪乎太上皇当初将宝山与龙脉托付于你——一个非皇族的外人。”

“叔叔不也是外人嘛?”余东羿夹了筷牛肉,浑然不在意地道,“在太上皇脚跟前跪伏十年,当牛做马,却连个沧浪宫地脉的奇门遁甲也不知。”

潘无咎既能从地下河里逮到圣女一脉,此时自然也早就从金玉帝嘴里将余东羿传的沧浪秘诀诈出来了。可偏偏余东羿就是要拿此事嘲讽他。显见哪里是潘无咎的疼处,他就往哪儿戳。

只见潘公仪静威严,脊背板直,坐在桌旁,仍冷然问:“说,共有几枚?”

“退兵了就告诉你。”余东羿道。

潘无咎道:“早在半柱香前,照军就已鸣金收兵。”

这话倒是让余东羿十足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我当叔叔怎么的也得先弄死邵钦?”

“我本无意令晏国亡国,”潘无咎道,“况小不忍,则乱大谋。”

“那当务之急,便是密钥的事儿喽?”余东羿吃饱喝足,拍拍小腹道,“我也不瞒着公公,密钥分两枚,除您这儿的,圣女手中便只有一枚。”

潘无咎一听,竟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神情微微舒展了一些。

余东羿察言观色,问:“怎的?难不成有何变故?”

潘无咎叩了叩桌沿,道:“你可知半年来,拜月族圣女借宝山招兵买马,西夏立国?”

潘无咎食指指尖轻轻蘸了一点茶水,随手就在桌面画出了一副简易的天下堪舆图,其中,西夏已然占据了中原外、晏地南边的大半疆域。

这可是一片不小的地界啊。余东羿不由坐直身体,凝神正色:“这开疆拓土,大开大合的,动作可真够快啊。”

世人皆未料西夏居然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割据壮大,俨然已成了一方不容小觑的威胁。饶是潘无咎高瞻远瞩,也不过比众人早先一步看到。

“才分得一半宝库就能当上豪强,太|祖家底儿当真是厚,”余东羿只盯着潘无咎指尖新划拉出的那几笔,挑眉问,“世道要乱了,这北近晏朝、西临蛮夏的,两处受敌,公公就不准备先除一个吗?”

“慎儿在挑唆咱家用兵?”潘无咎秀眸一瞥,阴恻恻地瞧了一眼余东羿。

“当然是先打最凶的,”余东羿眉眼弯弯,冲潘无咎讨好地笑了笑,娓娓道来,“晏广义虽胸有豪情,却无雄主开疆征战之能,可比不得夏族的圣女,手里抱着金山银山,虎视眈眈。”

“放过邵钦,对咱家有什么好处?”潘无咎冷冷反问道。

“帮公公您挡着匈奴啊,”余东羿道,“驱逐晏州军民至关外,以此间隔匈奴与玉门关,晏国不过一小国,地狭贫瘠,常年靠余氏走私盐米救济。晏国不亡,有邵钦在,既能辖制外面的匈奴,又能让晏主分神,无暇顾及进攻关内——”

“这可是余氏耗费十几年心血才排好的布置,当年就连叔叔您也曾开口夸赞过呢?”

余东羿说在正理儿上,潘无咎原也是此意。

可余东羿话说到这儿,潘无咎听了,竟忽而阴然一笑:“慎儿心系天下局势,为护着你那前妻只身前来,绞尽脑汁游说咱家……倒不曾掂量掂量自己的处境了?”

霎时间,一阵冷飕飕的风刮过,余东羿忽觉身后脊背一寒。

第37章 敌国将军(37)

西北塞外, 这蛮荒地界,比不得燕京风水养人。

半年来,成日在大漠里风吹日晒,余东羿穿的衣裳是粗布短打, 踏的鞋是黄牛皮高筒靴。

他和山狼、刘杉几个混得极熟络。

闲暇时, 一伙人就比划拳脚, 饿了啃糙饼, 渴了喝沉淀过沙土的井水, 偶尔胡吞顿肥肉。

这样下来, 在塞外入乡随俗,余东羿一身皮子变得粗粝了不少, 浑然无了过往吟诗作对、风流写意的那副佳公子模样。

不过无妨, 便是余东羿堕落成了个流氓,潘无咎也能面不改色地将他囚禁起来。

·

玉门关内, 小方盘城最繁华之所,华屋内, 在潘公注视下,被丫鬟解了腰带,余东羿半推半就地去备好的热汤泉池里沐了浴, 顶着一身水汽, 套上了锦缎长衣。

他一咂嘴,潘无咎就挑眉冷声刺道:“怎么?不满意?”

“当然棒极, ”余东羿振袖,一展手臂, 捋了捋衣袖的长摆, “只是冷不丁的,突然穿这么好, 倒让我有点儿不习惯了。”

“锦衣玉食你不要,非得跑到蛮荒地来自讨苦吃,怨得了谁?”

“是是是,怨我不识好歹,辜负了叔叔一片良苦用心。”余东羿好脾气地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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