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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照归锦着了一身娇女扮相,言行举止,自然做得也是小女儿情态。

金玉小女儿,气恼地从余东羿手里扯回龙爪,自个儿抽了锦帕,先擦擦手——

龙爪爪干净了。

而后,他又半遮半掩地,打望了余东羿一眼。

没忍住,照归锦还是捏着锦帕凑上去给余东羿擦擦脸。

——余家哥哥羞|羞脸,丢人。

——都变成脏哥哥了。

照归锦鼓了鼓腮帮子,满脸的霎红还没消。

小可爱给余东羿擦擦脸,又擦擦手,满意了,才骄矜地递回手背道:“喏,现、现在可以了。”

见余东羿不搭理他,照归锦一支素手悬在虚空中不上不下。

照归锦登时又瞪眼,娇声嗔斥道:“还不牵?”

牵娃就牵呗。

余东羿重新给那龙爪捏回来,搓成拳盘了两下,觉得甚软。

照归锦道:“要藏的人,可以遮了面,塞在金顶帷的侍女里头。至于要赶的,又是哪些呢?”

余东羿笑笑:“不多,追兵十数。”

照归锦小脑瓜子一滴溜,开口问:“什么兵?”

余东羿笑得更深了,缓缓吐出道:“拜相楼,凌霄卫。”

·

照归锦这小可爱,年近弱冠了,生的是聪明伶俐,但于人情世故上却还一本稚拙。

最难得归本自然、值得歆羡的稚拙就在,金玉帝小朋友,此生唯信两人,他最尊敬的潘公公,以及他的余家哥哥。

所以,当余家哥哥提及说,“潘公公居然要派凶叔叔来追杀余家哥哥的小美人”的时候,照归锦小朋友第一个就站在了余家哥哥和小美人身后。

哪种美人能让余哥哥看上?

难不成比邵钦更秀美文雅、气节傲然?

照归锦翘首跂踵,好奇到心脏嘭通乱跳,就想着能见见美人。

眼下,只见金玉帝一巴掌举起,当即就拍了拍自个儿软噔噔的假胸脯道:“哥哥放心吧!朕怎么说也是个皇帝,潘公给朕这个面子!”

天子一诺,岂止万金?

于是,小皇帝几条令下去,仍扮作皇帝忠仆的李大人,分禁卫数人带走,亲自去了拜相楼,试图与“他表面上的陌生人、实际上的同僚”——凌霄卫周旋,好换得邵钦的手下们脱身。

而另一头,令行禁止,某皮小子也被囫囵个儿团进了侍女云集的香花堆堆里。

纱斤遮脸,帷帐撑天,任是皮小子长得三头六臂,被这么丛丛陷进热闹处,也难寻真身。

·

皇权如此。

细细数来,燕京城就仨大头头——

一个,是掌管凌霄卫和禁卫的潘公。

另一个,是独占皇商、养了数万部曲家兵的余相。

最后一个,才是占了天子名分的金玉帝,照归锦。

现在好了。

大头头和二头头两方约好,对家们在京城郊外打起来了。

这城里头,可不就只剩下三头头一言九鼎了吗?

是以,城内那些追着余东羿和皮七蹦蹿逃跳了大半日的凌霄卫,似是早听过潘无咎的吩咐,一见了皇帝亲信,就很快如退潮般抽|手而去。

·

追兵再无,命无忧了。

又是一片开云朗日。

余东羿舌灿莲花,登时就来:“陛下圣明!当真是体察民隐、气度恢宏。咱大照有您这么个聪慧过人,又仪态翩然的天游仙,来年铁定要国泰民安、一帆风顺呢。”

照归锦被他吹得小屁股要翘到天上,得意洋洋地昂了昂下巴,才道:“哥哥此言勉强中听,朕很满意……”

“只是哥哥方才说要答应我一桩事,可不许赖账!”照归锦猛一下想起来,傲着气揪住余东羿。

就照归锦这点儿力道,余东羿被轻轻扯着领子,好似被猫挠似的。

男人伸了伸脖子,笑道:“那是自然。但说无妨。”

照归锦没有太凶,悻悻收手后,立了立脊背,正色道:“我想知道,潘公怎么样了?”

照归锦垂眸愧疚道:“近来,朕见潘公日渐消瘦,接连派了几次御医去探望,却都被公公打回来。朝堂上,好像是清流冯家拿了余氏什么贩盐的把柄,双方闹得不可开交。更有,余成明暴毙身亡后,余相又紧促上书,为互市的事儿,进宫来求了朕几遭。”

照归锦素来不理朝政。

是这几日,照归锦听宫人说,九千岁在文华殿里咳了血。

担忧潘公病状——

照归锦斩杀了几人,又下死令、封了宫内千岁咳血的消息,这才在紫宸殿上朝时,勉强振作精神,抵着困倦虫,强听了两句正事儿,想弄明个来龙去脉。

“可我已经太久不看这些了,”照归锦窝窝囊囊地低着头,揪揪袖子,“那些奏折,朕一翻就想打瞌睡。紫宸殿里他们吵的那些话,朕也听不懂。”

照归锦是个半道出家、被宦官扶持起来的幼帝。

一个宫女生的野皇子,自小被遗弃在深宫,无人问津、也无人疼惜。

就连太上皇,也是在某日佳节时见到那个他宠爱有加的余家东羿手里牵了个瘦斤干巴的小孩儿,这才认出照归锦是被他遗忘的某个孩子。

照归锦不像储君那般受教,登基后,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天天随着余东羿在上书房里胡闹,能粗浅认遍了字,就已算大幸。

所以奏折、朝事这些,不是金玉帝被宦官迫害夺权,而是照归锦他看见就头疼,巴不得赶紧推给潘公。

余东羿一琢磨,缓缓问:“哪里不懂?”

“互市的事儿,”论起朝堂之事,照归锦拿出了天子的口吻,絮絮说,“互市在边塞,又不在燕京。这群老臣们, 明明一家老小都搁燕京城里囤着的,不知为图个甚,才声嘶力竭地在朝堂上争执,一个二个吹了鼻子又瞪眼睛。”

照归锦:“到头来,一个互市——潘公说开,余相说不开。清流有说开的、有说不开的。那些父皇留下来的老臣也这样。他们各有各的道理。”

余东羿道:“既有道理,那开的怎么说?不开的怎么说?”

“开的,说大照缺马。西域有匈奴和大晏虎视眈眈,其他几个氐羌、契丹、柔然等,也如豺狗似的缠着咱们。没有西域马种改良,靠大照自己的战马,将来恐怕打不赢。”

“不开的,说大照明明年年都有朝贡,各蛮夷族献上来贡马,原先是妥妥够用的,怎生今年就不够了?那些蛮族生性粗暴残忍,只懂得烧杀抢掠。没得咱自己耗费金银,将值价儿的茶盐丝绢落在互市里,还得增兵添粮,防着蛮夷强抢去了的。”

仪仗悠悠然朝前,余东羿温柔地看着照归锦阐述脉络,问:“那陛下呢?陛下想不想开?”

照归锦晃了晃脑袋:“朕听潘公的。潘公说开,朕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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