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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被呈于台前,被那束圣洁的光映得仿佛透明。
“小姑娘家家的,剃光头可就不好看咯,”余东羿负手上前,仰望穹顶的宏光道,“不过也没关系,某位余公子大发善心,新给你买了顶珍珠锦绣帽。待咱们香小姑娘回家他亲自替你戴上,肯定好看。”
霍蛮香苦笑一声:“多谢公子良苦用心,可惜奴婢福薄,是戴不起了。”
余东羿顿了顿,道:“若我同潘公说说,叫你别受这趟命……”
“奴婢不情愿!”霍蛮香对上余东羿的眼眸,弯弯眉眼,温和而坚定地道,“此番天命,是奴婢主动向尊主求来的。奴婢兄长已身死于那人之手,仍不得完成尊主的嘱托。如今便换奴婢来亲自替兄长达成夙愿!”
“你兄长?”
余东羿想起在小秦淮被救那夜,纵马当街穿行而过的凌霄卫,为首者便是一个有鹰眸锐目的人。
那人气势凌人,尤其是一双透着寒芒的眼足吓得小儿止住夜啼,令人不自觉忽视了他的其余是非。
如今再掘出回忆,比照香儿一看,余东羿还当真觉得那鹰眸凌霄卫与香儿有几分神韵相像。
原来救过他的那个凌霄卫,是香儿的兄长。
原来那人已经死了。
霍蛮香颔首,道:“嗯,兄长奉命乔装打扮前去关外,不日前奴婢知晓消息,兄长尸身已遍寻不得。”
余东羿知道凌霄卫没法劝,可他忍了又忍还是脱口而出一句:“……你这,又是何苦呢?”
霍蛮香摇了摇头,不再解释。
她叩拜高塔供台后,转话题又说:“前些日子冯寺卿大人曾与尊主在紫宸殿外搭过话。再隔几日,他又到京郊波澜亭外接引了一位故人。而后,寺卿大人便再度来寻了尊主。”
余东羿脑子转得飞快,惊异道:“冯渊接人?京外来的?这位故人想与你家尊主搭上话?他要约与潘公见面?”
余东羿心头一喜。
好家伙,老小子动静挺快啊,这么快就能替他把邵钦找来。
说不定还是那块玉起了效果。傻老婆对他旧情难忘,琢磨着来燕京瞅瞅他余郎才和冯渊撞上的。
还有归鹤小家伙,牵丝勾线表现不错。待见了面,他一定要赏小家伙一个大大的红彩头。
霍蛮香颔首:“是。奴婢便是要去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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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卫有不得泄密的禁令,就这一句话,霍蛮香已说了太多。
再之后,无论余东羿问什么,她都没再开口。
她仍在叩拜,在祷告,在虔诚地祈愿。
余东羿没走。
先前还同他谈笑风生的小姑娘,现在就要毅然决然只身赴死。
余东羿不理解。
出于一种莫名的悲怆感,余东羿硬赖在了塔内,朝人要了张坐垫。
霍蛮香跪多久,他就在一旁坐了多久。
一夜过去,余东羿在塔内的大殿上睡着了。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身上盖了张薄毯。
霍蛮香早走了。
迷迷糊糊中,余东羿起身,他也站去那光圈下,就在先前霍蛮香久跪不起的地儿,立着。
他朝塔顶一望。
而后豁然一下子脑中像被点拨了似的凌然一惊。
——香儿兄长为何会去关外?他乔装打扮成了什么?算算时间,这不正是他托归鹤带玉佩到大晏一个来回的日子吗?
邵钦见了玉佩来找他。冯渊闻了潘无咎身上的香去接引邵钦。
——这些都在余东羿计划之内。
可他做的手脚,潘无咎就半点儿没察觉吗?
对他的谋划,哪怕九千岁不是心知肚明,而只是隐隐有些猜测——
就凭他的缘故,凭潘无咎对邵钦早生起的那些怨怼,潘无咎会派凌霄卫对邵钦做些什么?
要命!
余东羿差点没跳起来。
邵钦多半是拿了潘无咎什么把柄,约了九千岁见面,试图谈判赎他。
而霍蛮香,是奉潘无咎之命,趁机要杀邵钦去的!
哪儿能这么巧?
这一刻,余东羿真希望自己的一番猜测全都是杞人忧天、胡思乱想!
第20章 敌国将军(20)
照余东羿所想,邵钦要借冯渊的势约见潘无咎,潘无咎要令霍蛮香去刺杀邵钦。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现任和前妻打起来?那可不是小女人撕头发。
潘无咎和邵钦一个内功独步天下一个沙场上万夫莫敌。他们俩真要斗个死去活来,那可不得了不得了。
这么刺激的场合,余东羿这个当罪魁祸首的不得上去拉拉架,谨防缺胳膊断腿、闹出人命来?
可他们两伙人约了哪儿?在哪儿打呢?
余东羿一无所知。
这就好比烈火燎原,烧得蚂蚁搬家。
两只雄蚁,带着各自的工蚁和兵蚁,准备分居搬别处。
可蚁后就那么一只。于是雄蚁们纷纷开始争抢斗狠。
等他们战完一遭,回过神来一看,蚁后呢?
蚁后早因为火势被困在灾堆堆里了。
它出不来,更甭提挑未来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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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东羿捧着他大乱来、大乱去的方寸,正出了凌霄塔叫嚣着要去寻潘公和香儿呢,就被李侍卫押解回了小院子。
是的,正是那位送老牛报恩的李大人。
李侍卫道:“尊主吩咐,院里已备下宴席,着慎公子即刻用膳。”
余东羿讪笑:“宴席好啊。既是好宴席,能烦劳您替我通禀声,叫尊主一块儿来吃吗 ?”
“主子有要务在身,特意叮嘱在下监督慎公子将饭食用完,”李侍卫顿了顿道,“今日佳肴与寻常不同,臣保证绝对能让慎公子耳目一新。”
等余东羿落座在宴前,瞧见那东盘、西碟、左杯、右盏的琳琅菜肴时,他才真正品到李侍卫话里话外的用意。
新,太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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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食材新。
其次摆盘新。
正中一个葵花形、单色釉的磁盘里装了主材料——一只鸟。
青纹瓜果镂空,雕饰成扶摇直上的花梯形,托着飞鸟腾跃至半空。
四围荷叶形、海棠形等各色釉胚长盘上点缀着四零八落的鸟儿。
鸡、鸭、鹅,甚至还有鹌鹑。
蒸熟的鸡下承一碗金亮的、如鸡蛋液一般,黄澄澄的鸡汤。
撕碎了的鸡丝凉拌着酸柠檬汁,上浇花椒、迷迭香等鲜味料。
鸭是烤制的,表皮酥脆,呈出深而红润的焦糖色。
更有红烧鹅肉、清远焖鹅,鹌鹑则做了莲藕汤,还有道麻辣炒的,鹌鹑蛋与玉菇一道摆了朵绽放的花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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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鸟宴,鸟全宴。
余东羿瞅着高处展翅的那一小只其貌不扬的熟鸟,越寻思越眼熟。
他用筷子点了点,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