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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惊。她当然知道郑维仪和徐渺都对彼此无意,不然订婚的事也不会拖到现在,但谁家的商政联姻是为了撮合有情人?无影无形的情爱难道会比实实在在的金钱地位更重要?谢芙对这些问题早就攥住了一份明明白白的答案,所以她之前一直觉得这两人有点拎不清,总是抓住机会就要敲打一番他们两个的榆木脑袋,直到今天她才看出多说无益,至少她哥哥这一边已经是彻底不中用了。
好在事情并非无法挽回,她虽然暂时左右不了郑维仪和徐渺,但眼前的这个宋小姐正巧落在了她手里——谢芙擅长窥度人心,在她看来宋绫就算不是一个容易拿捏的笨蛋,应该离聪明人也还差得挺远。
郑维仪走出了徐宅侧面的一扇小门,独自坐在花园里吹风。
刚才他没有吃什么东西,倒是喝了不少酒——最近崇达想找人一起拿城东的一块地,正好合作方的几位董事今天也在,不过酒会上场面混乱,事情聊得并不顺利。郑维仪草草结束了谈话准备往外走,两个周家的小辈又拦住他不让,因为前两天他替谢庭茂赎那台车的时候欠了他们一次人情。
半个小时之后郑维仪终于从人群中脱身,他绕过侧门旁边的乐队与侍者,察觉到似乎有人跟在他后面也走了出来。来人把他按在秋千里揉搓了一顿,并且颠三倒四地喊了一通“好弟弟”。
那人来去匆匆,片刻之后郑维仪才分辨出那仿佛是谢庭茂的声音。先前他吞下去的那些酒精效果剧烈,正在毫不留情地灼烧他的胃部和大脑。郑维仪在熊熊火焰之中将手肘架在了膝盖上,低下头尽量计算时间——他知道不能在人前消失太久,最多再过一两分钟他必须回到宴会上去。
他身后的这栋房子始终欢声如沸、光芒闪耀,整个儿就是一大片强效的致幻剂,只有室外的角落寂静无人,药力尚且稀薄。郑维仪在树影下坐着,专心致志地等自己恢复清醒。
等待的时间是不能浪费的,他开始漫无目的地回想刚才酒会上的谈话,那几个董事的态度与他们上次见面相比似乎有所改变,郑维仪意识到自己应该找出原因,然而再想下去也只有一些模糊零碎的片段。
当他坠入混沌深处,有晚风挟着夜露拂过他的面颊。郑维仪吃力地抬起头,发现唤醒他的不是风,是一只冰凉的手。
“你好烫,”手的主人站在他面前,正弯下腰来问他,“你是不是不能喝酒?”
第11章
宋绫一进徐家大宅就没了影子,宋立成在前面大厅的人堆里找了半天,终于抓住了女儿,立刻就要押着她去认识几个富有的才俊,宋绫且战且退,好不容易才从父亲身边逃了出来。
她暂时不想回去,在院子里看花看草或许比看那些人要好得多。她往外走时天色已经很暗了,但徐家为今日的盛会布置得极尽奢靡华丽,用了无数的彩灯和烟火,照得庭院中也流光溢彩。
宋绫在心里一皱眉,她没想到外面是这样的情况,夜间强光会影响植物的节律,何况整座院子被照得光怪陆离,人走进去像是一脚踏进了鬼屋。
好在庭院深处就没这么热闹了,宋绫迎着黯淡月光漫无目的地乱走,园中窄径的尽头是两株高大的无患子,她还顺便在树下伸了个懒腰——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花木之中还放了一架秋千,上面似乎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郑维仪的情况显然不太对劲,宋绫站在他面前问他是不是难受,但他始终低着头没有反应。
她又问了一遍,这次郑维仪终于慢慢地坐直了。
他仿佛花了点时间才认出她是谁,随即目光涣散地向她一笑。郑维仪说“我没事”,又说“谢谢你”。
宋绫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回走。郑维仪不动,仍然坐在原处看她的背影,不过她走出去两步就又折了回来,重新站在了秋千旁边。
她去而复返,郑维仪不知道其中的原因,然而很想和她说点什么。
“宋小姐,”他声音含糊地作出问候,“原来今天你也在,真巧。”
宋绫听了,也礼貌地回答:“哎,你这酒量真差劲。”
郑维仪嗯了一声:“是啊。”
他好像还想说点什么,而宋绫对着郑维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突然弯腰一把抄起了他的手臂。
此处光线昏暗,宋绫又近视,必须凑近了眼前的东西才能勉强看清。她花了一些时间才确认自己刚才在大厅里观察得没错,郑维仪的西装是深灰色的,夹着一点细条的暗纹——这和下午站在徐渺身边的那个人不一样。
她这边泰然自若地仔细琢磨人家的衣服袖子,郑维仪也毫不反抗地任她折腾,只是跃跃欲试地还要说话。
他问:“宋小姐,在看什么?”
宋绫没有和醉汉聊天的兴致,敷衍道:“我看你这表不错。”
表盘有几道陈旧划痕,已经不复透亮,宋绫不懂表,对着这件古董也看不出什么。他的袖扣同样普普通通,宋绫握着他的手又晃了两下,发现她无论如何也看不见那种在暗处也会闪烁不定的、冰凉锐利的金属光芒。
衣服的颜色不对,给她的感觉也不对,在木香丛中搂住徐渺的另有其人,的确不是郑维仪。
“这是我父亲的东西……不过我换过一次表带,”郑维仪和她一起看着自己的手腕,又仰起头看看宋绫,“你很喜欢吗?”
宋绫松开他的手,继续敷衍:“哦,还行吧。”
郑维仪恢复了先前那个胳膊架在膝盖上的姿势,低头开始解皮质表带上的针扣。他动作迟缓,宋绫看他慢条斯理地摘下了那块表,又把它往自己面前一递。
宋绫站着没动:“要送给我啊?”
郑维仪笑了:“给你看。”
“这里很暗,”他抬头望着宋绫,又在自己脸上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你看不清楚。”
宋绫接过来掂了掂,把这块表放回了郑维仪胸前的口袋里。
“我不看了,”宋绫说,“你收好吧。”
她的手抬起又落下,郑维仪的视线也跟着她走。宋绫手里的东西滑进了他的口袋,他就茫然地垂下了眼睛。
他好像仍然醉得厉害,片刻之后才轻声问:“你不要了吗?”
宋绫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答。
前两天她捡来的那只叫卡勒的小狗,只有芝麻大的胆子,结果还挺聪明,很快就明白了家里这两个人类谁更偏爱它,也学会了把它的牵引绳和玩具球叼到玉禾真脚边,然后怯怯地蜷在一边看她眼色,等阿真带它一起玩。
卡勒徒有仙女的名头,仍旧保持了一派流浪狗的行径,郑维仪是教养良好的有钱人,当然和流浪狗毫无关系,宋绫只是忍不住想起了卡勒湿漉漉的黑眼睛。
她记得宋立成先前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