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7
不怕。”
“你怕。”
“才没有。”
“有。”
“……”嬴政默默压住自己有点发颤的手,好吧,赵政说得对,他确实害怕,看见了伤口可能会更害怕。他是个人,也并不是那么完美。
侍医万分小心地脱去嬴政的鞋袜,那姑娘下口太狠,硬是把皮肉都咬破了,嬴政白净的脚腕上除了深紫色淤血,就是一道牙齿啮咬后的伤口,血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侍医一边擦血一边查看,确定没有伤及经脉后,和其他几个迅速商议用药。
乱糟糟的场面持续了一段时间,那姑娘被狱卒像畜生一样拖了出去,侍医们手忙脚乱地忙活了一阵,总算把伤口处理好,嬴政疼得麻木了,反倒不疼了,趁着还有精神,叫杨端和把这些不中用的侍卫都按律处置。
众人见他动怒,都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杨端和领了命,叫副官下去处理。
隗状、王绾、李斯随行而来,也都在现场,目睹这一场惊魂,大气不敢出,直到隗状壮起胆子问嬴政,那女官怎么处置。
嬴政这次没有和赵政通气,咬着牙:“杀了。”
直到被送回寝宫休息,嬴政才从那股怒火中脱离出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下令杀了人。
他坐在榻上,越是想这件事,心里那种异样的不适感就越发明显。
赵政一直陪着他,察觉他神色有些烦躁,担心地问:“是不是疼?”
嬴政摇摇头,“赵政,你有没有杀过人?”
说完他才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赵政坐在那个位置,怎么可能不杀人。他以后也会这样吧,他不喜欢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君王,也不希望自己成为那种人,他讨厌这种不太果断的感情,却又总是心怀怜悯。
赵政明白他是为什么烦躁了,双手把他圈到怀里,“小嬴政,告诉你一个道理。”
嬴政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倚着他,浮躁的情绪像是尘埃一样一点点沉积下来。他贪恋着这一刻能和赵政靠得这么近,故意拖着腔问:“什么道理啊?”
“你觉得秦国重要还是一个宫人重要?”
“当然是秦国。”
“对。”赵政揉揉他的脸,“我们七国之间相互攻伐,为什么都奔着国都去,因为一旦王被俘,臣子们会失去效力的目标,彼此间利益会分化,他们难以再次统一阵营,这个国会成为一盘散沙,也就亡了。”
嬴政体会着这里面的关系,“你是想说,我和秦国同样重要,我的安危就是秦国的安危,对吧。”
赵政弹了他的额头一下。
嬴政竟是不反感被他弹来弹去了,反而还有点喜欢赵政这么亲近他,不知不觉脸颊有点烫,他尽量低着头不看赵政,轻声道:“你是要我不要对杀人愧疚是不是,因为她要伤害我,我杀了她,是应该的,因为我比秦国任何人都重要。”
“对。”
“嗯,我知道了。”嬴政在他怀里拱了拱,“好困。”
赵政觉得应该是他受了惊吓,精神过于紧张了,安抚着他的背,轻声道:“困了就睡吧。”
“嗯,”嬴政的声音因为困意而软糯起来,“今天的书还没看完。还要去上蔡泽先生的课。”
早上关于发兵抗赵的议事、到廷尉翻阅案卷、然后被咬,这半天过得真是精彩极了。
“睡吧,不然仲父和太后过来,你又要应付。”
嬴政听见赵姬来了精神:“说起来,母亲应该知道我受伤了吧?”
说什么来什么,他话刚落,外面的郎官就禀报说太后来了。
嬴政立刻躺下装病,他都忘了赵政是别人看不见的,匆忙间把赵政也拉到了榻上。
赵政稀里糊涂跟着他躺下来,刚沾着枕头,赵太后就走了进来。
这样跟嬴政躺着,看着赵太后神色急切地走近,赵政忽然觉得有点别扭。
“政儿!”
嬴政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赵姬,一下子坐起来抱住她,“母亲,母亲我不要再看见那些女官了,母亲不要再送女官给政儿了,好吗?”
眼睁睁看他一秒变戏精的赵政:“……”
嬴政哭着哭着,还悄悄看了赵政一眼,朝他一通挤眉弄眼,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小把戏。
赵政哭笑不得,弹了他脑壳一下。
嬴政吃痛哎呀一声,赵姬正在犹豫要不要答应他呢,听见声音忙抓着他的肩膀上看下看:“是不是伤口疼?”
嬴政捂着被敲的后脑勺:“嗯……脚疼。”
赵姬吹了吹他被包成冬瓜的脚,忙道:“你下次,可千万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有什么让下人们去办,何能劳烦你亲自审理?至于后宫,就依你吧,你先养伤。”
嬴政点点头,脑海中浮现那女官浑身的伤和咬他之前未说完的话,轻声问:“母亲……”
只是喊了称呼,就没有下文了。他猜测母亲是因为那女官没能被宠幸、辜负了她的栽培而给其余宫女立威,后宫里不得宠就是如此,竞争不比前朝差到哪里去,母亲和练夫人、和华阳太后明里暗里的斗争还少吗,没闹出什么大事已经是轻的了。嬴政一直不想开辟后宫,也有这个原因。
他要处理的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不想再添一份家长里短的麻烦。
赵姬只当他是小孩子撒娇,没当回事,一再叮嘱他这些天老老实实待在宫中修养,功课和朝议都不用去了,凡事交给她和相邦。
嬴政皱了皱眉,显然不想答应,但想到母亲是出于担心,就默默点了点头。
赵姬又在宫中向侍官郎官宫人交代了许多事,无非是一定要看好大王不要让他乱跑、好好照顾伤口之类,随后就带人走了。
她出了嬴政寝宫的门,才让人去把事情通知吕不韦,把他叫过来。吕不韦听闻嬴政受伤火急火燎地赶去宫里,却被赵姬安排等在宫门处的人拦住。
宦官恭恭敬敬地行礼:“太后说有要事和相邦商议,正在章台宫等候。”
吕不韦问他:“大王伤势如何?”
宦官怕他知道大王无事会直接走人,委婉道:“下臣不知,太后是知道的。”
吕不韦知道他故意的,就跟着他去了章台宫。
章台宫里,赵姬屏退众人,独自等候,她坐在案前,案上摆放着一面打磨得光滑清晰的铜镜。
吕不韦一进来就觉得不太妙,想跑,门却从外面合上了。
赵姬散着发,对着镜子梳理,轻声道:“政儿没什么大事。”
吕不韦猛地松了口气,这偏殿的休息处不大,平时没什么人来,只有赵姬和他,他也不像在外人面前那样矜着神色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是不是担心政儿有个三长两短,你这相邦会坐不稳?”
吕不韦被她说破心事,脸上没什么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