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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时间让他细瞧,方雨起身说走吧,陆与闻坐着没动,方雨问:“你打算光着回去?”陆与闻梗着脖子道:“你先回去。”
方雨往前走了几步,余光扫到陆与闻跟了上来,只穿着裤衩,连鞋子也没穿。
方雨回身捡起地上脏兮兮的鞋子,扬声问道:“鞋子你也不要了吗?”
陆与闻不答,方雨拎着他的鞋子,笑道:“给我好不好,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这晚的戏全部结束,回屋之前,陆与闻让助理将一桶水浇到他身上,确认没有淤泥再擦干换上干净的衣服。回到屋里他先去洗澡,前前后后搓了快半小时,当他趿拉着拖鞋出来,方雨坐在桌旁,支着脑袋,看上去快睡着了。
“你洗好慢哦,我都要睡着了。”
陆与闻摸了摸鼻子,“你去洗澡吧,我先睡了。”
方雨洗澡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陆与闻躺在床上看明天要拍的戏,方雨一下子拿走他手里的剧本,“睡觉了还看什么剧本,不许看。”
陆与闻打了个哈欠,支使方雨打开电风扇并固定好不摇头,方雨开了电扇,关了灯,屋里刹那间伸手不见五指,陆与闻听到方雨窸窸窣窣地上了床,连带自己的床也动了一下,发出咯吱的声响。
陆与闻轻笑一声,方雨似是不好意思,又有些羞恼,“你笑什么!这床质量不行,螺丝松了才会响,又不是因为我太重!”
“我知道,”陆与闻抬手摸到身旁隆起的一团,轻轻拍了拍,“睡吧,改天给你换张床。”
屋里瞬间没了声音,四周静悄悄,睡下没多久,门外有人敲门,叫方雨的名字,声称导演叫他过去一趟。
陆与闻睁开眼睛,按住方雨的手,冷静道:“别去。”
如果到这会儿,他还不清楚方雨遇到了什么事,那么他打小跟着舅舅在剧组横行霸道的这些年算是白混了。
第9章 一把折叠小刀
山里的夜晚静寂得听不到一点声音,方雨走了一段路再回头看,一片黑茫茫中唯独某间低矮的平房还亮着灯,那点微弱的黄光宛如浸透在水里的月亮,迷离惝恍不真切。
他刚从那里出来,知道里面不仅有光,还有一个担心他的陆与闻。
这么一想心情果然好了一些,方雨裹紧陆与闻强行要他穿上的外套,手寻到口袋揣了进去,倏尔摸到一个冰凉的、坚硬的东西,他囫囵摸了个遍,骤然意识到那是什么——一把折叠小刀。
方雨握紧那把折叠小刀,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原本七上八下的心顿时有了着落。
来之前陆与闻按着他的手,对他说导演不会这个点找他,他何尝没有怀疑,但没发生的事他没办法明说。
好在陆与闻比他想的聪明,也比他想的要关心他,方雨试图摒弃心里不好的念头,说服自己也许真的是导演找他,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加快了脚步,越往前走身后摇摇曳曳的光芒越模糊,还未察觉之时,他已经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远处的平房早就看不清。
农家乐正门和院落悬挂的灯笼熄灭了,住宿区大多数房间都没熄灯。
方雨不敢掉以轻心,他不会以为其他房间的人醒着,听见动静就会来看看,兴许会帮他的忙。那晚他摔了手机又砸了椅子,外面一片死寂,隔壁房间的人跟死了一样,没人理会正处于水深火热的他。
今天下午剧务组的人把话说得很清楚,他们得罪不起,所以没人敢管闲事。
方雨一边上楼一边想,这个剧组那么多人,他又能得罪得起谁?
导演住在五楼,方雨上到二楼,正要接着爬楼梯,一路上默不作声的工作人员发话了:“哎,回你自己房间。”
“不是导演找我吗?”
方雨脸色微变,明白过来这又是一个幌子,根本不是导演找他,工作人员这时嗤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眼神里透露出奚落。
楼道声控灯泛着惨淡的白,方雨把手伸进口袋,握住那把小刀,久久没动。
“快进去啊,你们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工作人员不耐烦地催促。
方雨往楼梯口走,工作人员张开双臂拦着他,粗鲁地将他往后赶,推推搡搡地把他逼进紧挨楼梯的第一间房,还顺手关上了门。
方雨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扶着门板站稳,后背紧紧贴着房门,不肯往前挪动半步。
“过来啊,没我你演不了这个角色,不该报答我一下?”
黑漆漆的房间里站着一个人,那人悠游自得地抽着烟,烟头的火光一点一点靠近方雨,方雨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我靠试镜拿下的角色,跟你没半点关系。”
“你是试镜了没错,但那天留到最后的那几个人,你觉得你比他们都厉害?没有我帮你,你今天能站在这里?”
“不可能,我那天根本没答应你!”
方雨又想起暴雨如注的那一天,他淋了雨,只为了更贴合要试镜的那一场戏,屋内沉闷,空气浑浊,他和另外几个人并排站着,导演和选角导演等人的目光在他们几个身上来回扫。
其中也有某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还没轮到他试镜那会儿,他在外面焦急地等候,屋里出来一个人隐晦地向他暗示,如果想拿到角色,不妨考虑用别的来换。
他当场拒绝了,几乎以为这次试镜是个骗局。倘若不是那时还不认识的陆与闻一趟趟地给他倒水、递纸巾,让他别紧张,他差点放弃了试镜。
那天试镜完并未立即宣布结果,几天后电话通知他当选了。
这之后导演组的人陆陆续续跟他沟通接洽,没谁提起不合理的要求,他也没再见到那天那个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签下合同,进组拍摄他人生中的第一部戏。
进组后除了一开始磨合时的磕磕绊绊,别的都很顺利。
然而两周前的某个深夜,他的房门突然被人撞开,紧接着被子也被掀开,一道黑影说着淫言浪语覆盖上来。
未经人事的他没能立刻反应过来自己遭遇了什么,直到衣服里钻进一只手,他摸到枕边的手机,对准压下来的脸庞砸了上去。
趁那人捂着额头,他迅速下了床,抄起地上的椅子挡在胸前,他浑身发抖,怒吼着把人赶出他的房间。
当晚没开灯,他没看清来人是谁,只记得声音。这天傍晚,副导演给他介绍将要跟他拍对手戏的前辈,他问了声好,前辈开口说话,再次听到耳熟的声音,他才知道那晚的人是谁。
“我没答应你,我拿到这个角色跟你没关系!”
方雨攥上门把手,猛地一拉,房门纹丝不动。这一个多星期,他向剧务组申请过很多次换一把锁,每次都被敷衍过去。此刻这扇门终于换掉了原先破破烂烂的锁,新的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