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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来医院复诊,那么许愿只身一人该怎样面对疼痛、孤独和害怕。

因为缺乏与小朋友相处的经验,彭南生转移注意的技巧很拙劣:“没关系的小愿,我们今晚可以先不写作业了好不好?”

“好...”许愿埋在他怀里,情绪肉眼可见的很低落,“我不想...缝针。”

彭南生温声安慰:“缝针不疼的,医生会帮你打麻药,一下就好了。”

“52号,许愿——”

这时,坐在里面的医生粗着嗓子喊了句:“进来。”

从小老老实实,健健康康,几乎没怎么挨过针眼的许愿瞬间慌了神:“呃,妈妈!”

医生的这一嗓子好像要了她半条命,小姑娘死搂住彭南生的脖颈,哭了:“我不想缝针!!”

于是许直行赶到外科急诊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自己的omega正抱着女儿站在治疗室外手足无措,怀中的小姑娘脏兮兮的,额头和手臂都摔破了,一片刺目的鲜红。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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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直行匆忙跑过去,几乎难缓心头震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缝针?”

“爸爸——”

许愿听见他的声音,一回头,又滚下两行眼泪。她拼命伸手要到对方那去:“呜呜——我不想缝针!!”

许直行顺势从彭南生怀里接过她,看来这次是真把人吓惨了,小屁孩生性要强,放声嚎哭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缝针怎么好?”他手掌宽大而温热,用力揉搓着许愿的小寸头,“别哭了,一会儿请你吃冰淇凌。”

治疗室里,医生再次摁铃催促,彭南生提醒道:“你快抱她进去。”

许直行见到他,恍惚了片刻。边抱着女儿往里走边问:“你怎么在这儿?”

彭南生帮忙挽起许愿的校服短袖:“走错科室了,碰巧看见她一个人背着书包坐在那。”

“你要去哪个科室?”许直行停住脚步,转而看向他,“你生病了?”

彭南生不再回答。

……

清创时小姑娘疼得面色灰白,汗水一道道从鬓角淌落,她坐在许直行大腿上,咬着牙,双睫湿了又干,浑身颤抖得厉害。

闷闷的哽咽声猫叫似的,轻飘飘,但每一下都蓄满了重量,胜过铁锤撞击,狠狠砸往许直行和彭南生心间。

“医生麻烦您了,能不能轻点。”彭南生忍不住说。

医生手上动作不停:“已经很轻了,再轻的话处理效果没那么好。”

“怎么搞的啊?伤口摔这么深。”丢掉一个沾满血的棉球,医生严肃提醒,“家长不能马大哈,一定要看好小孩。”

“额头要缝针,手臂不用。留不留疤要看恢复期,记得坚持涂药。”

彭南生不放心:“她这么小,打麻药会对身体有影响吗?”

“不会。”

医生掰开一个安瓿瓶,注射器在灯管下泛着寒光。

缝针之前要做局部麻醉,粗长而尖锐的针头近在眼前,许愿害怕得不断往后缩,背部抵上一个厚实强劲的胸膛,无处可逃,她彻底崩溃。

“爸爸!!我怕——”

小姑娘生性不服软,做什么事永远喜欢第一个冲在最前面,她从不把“害怕”挂嘴边,可这回着实没心情维护形象了,许愿完全跨下脸来,哭声变大,变尖锐:“好疼啊!!不要缝针!”

滚烫的泪水一滴不漏全掉入许直行的掌心,他宛如握住了一把锈刀,越想收紧,刀刃嵌得越深,越接近骨肉。

“没事的,不疼,打了麻药就不疼了。”许直行硬把她的头扶了起来,释放出安抚性的信息素,尽可能更轻柔些,“你不是最厉害么?缝完针回去就可以和你那群小弟炫耀了。”

能不能吹水炫耀还不知道,许愿现在疼得意识混沌。

睁眼闭眼都白花花的,泪水将视线搅作一团,耳边滴滴答答的机械声总不消散。

她从哽咽到抽噎再到嚎啕,刺穿感在表皮上划拉,许愿盯着挂在墙壁的一面镜子,镜中自己如惴惴吐丝的蚕虫,一针一线,最终缝合成密不透风的白衣。

盯久了,又生出一股眩晕,她不再是白衣,而变成被拉扯得团团转的陀螺,待定睛一看,镜子没了,场地也发生转移,身旁只剩激烈争吵。

“许直行,你争她抚养权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算不上厉声呵责,但彭南生的表情很差:“她才六岁,还是女omega,你是怎么敢放心让她一个人走那么远回家的?”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周遭所有的嘈杂都成了助燃剂,许直行也懊恼,他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辩解,到最后只动唇吐出几个无力的字:“没有下次了。”

彭南生略过他的担保,冷声质问:“今天发生的事你怕么?”

今天发生了什么…

是被猥琐中年人尾随还是被电瓶车撞倒要缝针?

后知后觉的恶寒兜头而下,许直行深陷沉默沼泽之中。

“你根本不怕,也不在乎!”彭南生自问自答,抽了一口冷气,“对你来说,小孩能散养就散养,你永远在忙你的事情,忙你的工作,任何人都休想打扰到你。”

许直行皱眉辩驳:“我只是这段时间忙而已,之前都是天天接送,你不要刻意把我对她的感情贬得一文不值。”

“是吗?”彭南生顿下来看着他,十足镇静,眼圈却先红了,“可你本来就不喜欢小孩,小愿的出生不也是个意外么?”

“你一直这么以为?”

明明是自己发出的疑问,许直行脸上却出现了一种尘埃落定的失落。

如沸的心绪中渐渐燎烧出一缕委屈,他压了压干涩的喉咙,只觉得有东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半晌,他哑声道:“许愿是我和你的女儿。”

我、和、你、的、女、儿

这五个字犹像一块被切割的不规则棱镜,尖角扎在许直行身体里,碎渣飞迸,狠狠划伤彭南生的神经。

俩人紧密牵扯着,连带五脏六腑都剧痛。

争执爆发后,安静下来便是低到谷底的冰点。

周围环境杂乱,病人往来,叫号机永不停歇…与这般纷扰、无序杂糅在一起的,还有许直行口袋里震动不休的手机。

彭南生攥了攥手中的药袋,顷刻,又虚虚松开。

“接。”他唇微张,冷冷丢出一字。

许直行抽出手机,同事的痛诉声贯彻整个医院——

“许主任!!你去哪了啊?”

“怎么突然请假?”

“咱部门负责的板块,临时换人去讲PPT,效果大打折扣,上面的人好像很不满意!”

劈头盖脸的责问令许直行心生烦躁,他将手机移远一点,对视上彭南生隐含愠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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