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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在如此短暂的窒息中就失去了意识。

如今她就躺在屋内,已经没了生气,但肤色如玉,眉目如画,宛然如初。苏轼痴痴望了她一整天,直至天色渐晚,府中处处挂上大红的灯笼,他才回过神,走到院中坐下,又昂首望天望了几个时辰。

一轮圆月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中,大约是明日将有大雨,黑云涌动,一时遮掩了明月清辉,一时又被大风吹散。七八点星子散落在天幕中,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风雨将至啊。

双喜想起当年在青神的时候,音娘总是很紧张王弗的身体健康,一直让她和七喜紧紧跟着王弗,但凡王弗有个磕磕碰碰,她们俩就要挨一顿唠叨。后来王弗嫁到眉山,双喜陪嫁,终于要脱离音娘的魔爪了,才敢跑去问她,家里这么多小娘子,为何独独要严密照顾十娘的身体呢?

那时音娘显然被她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把她拉到角落里,悄声道:“这事我从不敢对外说,今日告诉你,你以后是要陪着十娘一辈子的,有你和

七喜照顾十娘,我也就放心了。十娘出世的时候,我正端着热水要进屋,行至院中,就看见漫天红霞,白鹤飞舞,所以啊,十娘生来便与旁人不同,她是天上来的,总有一天会飞升回去的!”

这句话给年轻的双喜造成了极大的震撼,她回想自相识以来,王弗的所有不同寻常,越发觉得音娘并不是在哄骗她。

前两次王弗处在生死之间的时候,双喜就暗自向诸天神佛祷告过,如果十娘能够化险为夷,平安醒来,她就终生斋戒,但是她没能做到。这一次王弗再次遇险,双喜便疑心,这是她求神拜佛不诚心的缘故。

双喜看着院中枯坐的苏轼父子,又抚了抚怀里的孩子,这孩子虎头虎脑的,哭声高亢嘹亮,像极了十娘说过的——双喜呀,天生适合唱戏。

“菩萨啊,请让十娘长命百岁吧!信女李双喜,自幼便是孤儿,与几位哥哥相依为命,长到八、九岁上,衣食无继,是十娘给了我们一个家,让我吃饱穿暖,所以我总是舍不得那些好吃的,违背了曾经许过的诺言,但是,十娘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不应该受这样的苦。如果这世上真有果报,该是信女来应,求菩萨睁开眼,救救十娘吧!”

双喜把孩子放进摇篮,提着灯笼,往府外去了,此时街道上灯火阑珊,行人渐稀,近两年才繁荣起来的夜市,突然就一夜落寞了。她只觉得有些奇怪,手中灯笼被夜里的海风吹得歪歪斜斜,看不太清脚底的路。

等她走到街上最大的灯笼铺子,却发现这里灯火通明,排着长长的队伍,所有人安静沉默,一言不发,从店铺掌柜手里接过孔明灯,又一个接一个地往海边去。

一霎那,天空中多了数千点“星子”,如此璀璨,接天连海,好似星辰汇成了河流,一直流入天际。

第195章 五更转

整个泉州府的百姓都知道了王弗病重的消息, 他们自发组织起来, 扎了无数盏孔明灯,送到海边放飞。甚至, 许多人都开始吃素斋戒, 念经打坐,为王弗祈福。

百姓们都是最单纯的,对他们来说,王弗给泉州府带来了太多变化, 就算是不识字的人, 也知道新开的赵家书籍铺卖的书很便宜, 是以往张家书籍铺的一半;知道府衙旁边新建了一个“夜校”,不论老幼妇孺、贫贱富贵,都可以不交束脩在那里读书识字,学习官话;知道泉州济世医学院的落成, 将会使他们这个自古被称作“蛮荒之地”的地方, 拥有许多很好的大夫,人们可以看病吃药, 不必求神问佛, 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念力……

苏夫人与苏知府一样,都是真正为百姓做实事的好人,他们不该生死离别。

无数盏孔明灯飞上天空,寄托了人们美好的祝福,王弗如果看到这一幕,一定也会非常欣慰。长久以来, 她所做的事,即使只是发自本心,不求名利,也不求任何人的回报,但能够得到人们真心的爱戴,她自然也是开心的。

双喜眼看着人们成排地站在海滩上,放飞孔明灯,然后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他们的灯笼或许粗劣简陋,上面写的字或许缺笔少划,但他们都是发自真心,虔诚无比。

淡淡的金色光芒在每个人身上闪现,天空中的孔明灯也越来越明亮,与此同时,处在天涯各地的与王弗相识,或者曾受过她恩惠的人,忽然心有灵犀,隐隐感觉到王弗出了事,这种玄妙的感觉无法言喻,但每个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抽空为王弗祈祷了一下。万千祝愿汇聚起来,使沉沉夜空光辉万丈,天尽头,一颗星极速坠落,另一颗,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这一切,都不为常人所知。

王弗看着判官,判官看着王弗,面面相觑。为了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判官凝出一面水镜,数千百姓于海滨放飞孔明灯为王弗祈福的场景,出现在两人面前。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祈愿的队伍,王弗身上的功德金光便愈盛。

判官沉默了半晌,看向眼眶湿润的王弗,道:“你这种情况史无前例,我要前去请示阎王,你且在此稍等片刻。”

王弗点着头,又指了指水镜,问:“可以让我看看家人吗?”

“可以。”判官教了她两句口诀,若她想看什么人,只要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就可以看见他们。

判官走后,王弗坐在桥头,心中默念苏轼的名字,水镜一片波动,先是显现了苏轼抱着她长夜枯坐的场景,她看见苏轼短短几天就变得形销骨立,面目全非,完全对外界隔绝自我,开始担心起苏轼能不能安然度过这一段伤心的日子。

阿弃在厨房里生火熬粥,弄得灰头土脸,好不容易熬出来一碗红豆莲子羹,端到苏轼面前,他却连一句话都不肯说,自顾自回到了王弗身边,摸了摸王弗的脸颊,温柔缱绻,眼中也有了神采,似是回忆起了与王弗的点滴旧事。

“阿弃长大了,可以照顾爹爹了,只是,苏轼啊苏轼,你怎么永远长不大呢?”王弗垂首,一滴泪无声坠落,“嘀嗒”一声轻响,落在碧绿色的河水中。

对于王弗来说,苏轼不是什么历史上的大诗人,是那个提篮跟在母亲身边的蓝衣小孩,是背着她踏月归家的温柔少年,是一身傲骨,却折在王方膝下,苦苦哀求王方嫁女的心上人,也是在她病重,濒死之际不离不弃,许诺要与她碧落黄泉,相许相从的枕边人……他们之间,有着长达二十年的相知相守,彼此心意相通,只要王弗一笑,苏轼就能明白她的笑点,同样的,只要苏轼一皱眉,王弗就能猜出他在苦恼何事。

王弗泪如雨下,不忍再看,转而默念了王方和赵氏的名字。他们都好好地待在东京的王家,此

刻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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