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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吗?那就借你吉言了。”王映之看了看外头的天光,时间过得太快,她还以为只和王雱说了一两句话,却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快到晚上了。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小官人,你也回房吧,再晚了,恐怕你爹爹和阿娘要担心呢。”她心思纤密,竟然凭着他的一两句话猜出了困扰他的东西。
“再怎么说,父母永远是我们的父母,有什么事,记得先想一想,与他们坦诚相见,心平气和地沟通。”
“嗯,我知道了,你——”他犹豫片刻,才指着她的衣服,道:“不知这个问题是否太过冒昧,只是好奇。”
“家父去世,我是回家为他守孝的。”王映之的声调没什么变化,好似这只是一件寻常的事,就如同上街买菜一样轻松自如。
确实,她与王杰之间没有什么父女情谊,她只记得幼年在伯父、伯母还有祖父母膝下长大,跟着隔房的哥哥姐姐们一起玩耍,好像爹爹和阿娘只是一个远方的符号,他们回来了,代表团圆,他们不回来,日子也是一样的过。
如果让她现在嚎啕大哭,或者悲痛欲绝,她无法做到。
王雱沉默一瞬,虽然不知道她为何看起来毫不伤心,却好像能够理解她一般,并不觉得她冷血无情。
“节哀顺变。”
两人各自向着自己住的地方走回去,平坦洁白的雪地上,有了两行脚印,大而稳当的那个是他,小巧玲珑的是她。
王雱回到自家住的院子,王安石正在窗下就着白雪映照的亮光读书,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好似对身边的一切都毫不在乎。
“回来了?”
“嗯。”王雱受宠若惊,王安石是一个不懂得如何表达关心的人,他好像从未主动和自己打过招呼。
“我已经同你母亲商量过了,不会把小雨许配给神医之子,改日你身体好些了,带着礼物登门道歉吧。”
王雱高兴起来,不敢置信地再次求证:“真的?!”
“小雪刚才说饿了,你带她去找点吃的吧。”王安石并未回答他,但这样的回答更让他安心,好像一家人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上,不再有任何烦扰。
王雱的心情开朗起来,话也多了不少,等着家人吃过晚饭,还和她们说了自己又遇到王映之的事。
“啊,是王家十九娘?她竟然也在?”吴氏为人周到,如果遇到了故人,定然要上门拜访一番的。
“嗯,她……父亲去世,回乡守制。”
吴氏也沉默了片刻,才道:“真可怜啊,花信年华,就这么耽搁了,也不知她有没有定下人家。”
王雱听见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泛起波澜,他低着头仔细想了想,忽而自嘲似的一笑。
吴氏和王安石都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正在谈论着要送给神医的礼物,只有坐在他身边的小妹王雪看见了,她一个激灵,竟然觉得这个长年阴郁不爱笑的哥哥多了一分温柔的味道。
因为住得近,雪又终日不停,映之便受了吴氏的邀约,到她那里陪着她做女红,聊聊天。王雨和王雪偎在她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她问题,映之带孩子带得多,半点都不觉得厌烦,反而对她们十分和气,有问必答,还给她们讲一些小时候听王弗讲过
的童话故事。
王安石和王雱在屋子另一边读书,偶尔看她们两眼,颇觉温馨自然。王安石指出某一页数,王雱略一思索,便倒背如流,毫无阻滞。
虽然知道她很可能听不见自己背书的声音,却怀着一种期望,好像她转身望来的时候,是为了他般。每一天,都很期待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都想要听到她如黄鹂般婉转动听的声音,他想,自己可能着了魔。
可能是他投入的关注太多,不过几天时间,连吴氏也看出了不对,特意把王雱叫到一边询问。
吴氏开门见山:“你对王家十九娘,是否动了心思?”
“是。”
“可她比你大三岁,你们又是同姓——雱儿,你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
大宋律法多数沿袭前朝,明文规定了同姓不婚,一旦被发现,要各徒两年,尤其王安石做官,如果他的儿子娶了同姓的妻子,可算得上是一桩丑闻了。
“阿娘,我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明白您的担忧,但我还有三年时间,到时候若是还不成,您再给我安排婚事,可以吗?”
吴氏呼吸一滞,知道这个儿子的主意一向很大,就算是他的母亲,其实她也不能对他的想法产生什么影响。其实她对映之没什么意见,只是理性陈述了两人之间的不合适,没想到王雱已经仔细想过了。
“阿娘,如果阻碍我们的是血缘,那我无话可说,可临川王氏与青神王氏祖上并无渊源,我们不过是恰好同姓而已。既然阻碍了我的,是过于严苛的律法,那我就去试试,用三年的时间,改变它!”
第169章
几天之后, 大雪初停, 王映之便不再多做停留, 与王家人告别后, 马不停蹄地赶回益州,途径江陵, 想起王弗的嘱托,便停了下来,前往白芷夫家拜访。
她有孝在身,不能直接登门, 于是以王弗的名义递了拜帖, 请白芷到和乐楼相会。不过半天时间,便听得楼下老马嘶鸣,脚步声杂乱, 她到楼梯口迎接, 看见昔日温柔小意的白芷姐姐跳下马车, 三步并作两步奔向了她,一身蓝衣干净清爽,绣着成片的木兰花, 显得整个人利落精神,与往日大不相同。
“映之!”她笑着拥抱了映之,携了她的手就往楼上走。白芷刚从外头进来,手上又湿又冷,握着映之炙热的柔荑,不由一愣, 笑道:“小时候冬郎喜欢把自己的手放在雪地里冻红了,然后塞到你和十娘的颈窝里,你们还得给他上冻疮膏,记得吗?现在我也成了冬郎那皮猴了!”
“自然记得,白芷姐姐别来无恙,自你离开益州,我们已经好多年未见了吧?”
“转眼间已经五六年了,我最近总做回到小时候的梦,那时无忧无虑,现在却是红尘俗世中的一介蝼蚁,为生计忧愁,为人情烦恼,真是不愿长大,不愿嫁人啊。”
白芷每每想起小时候与王弗的交往,便觉得恍若梦中,十娘是一个神奇的人,总能把平凡的生活激起些水花来,总之有了她,从来就没有烦忧过,好像那段时光如同流水一般,因为太过开心,所以过得那么快,她想要用力握住,反而让它从指缝中溜走了。
她嫁到齐家,为夫君操持家务,为婆母小姑打理商铺,因为当年与王弗合开了鸭绒被铺子,她手头并不缺钱,从没认真学过如何生财,店铺的收益不好,婆家人便多有责怪,她真是烦透了。更别说那两个一心向外的小姑,就差没有直接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