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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院子居住。
小石头已经七岁多了,苏洵觉得他可以单独住一个院子,不必和母亲住在一起,所以给他另外安排了屋子。
王弗进屋的时候,八娘正坐在镜子前梳头发,如云秀发披在身后,红颜依旧娇艳,她怔怔地望着镜中的自己,眼角已经隐隐有了细纹,她二十五岁了。
“十娘,我是不是已经老了?”
“哪里老?正是好年华呢!”王弗在她身边坐下。
“可我已经二十五岁了。”
“那沈括还不是二十九了?”
她摇摇头,叹息道:“不一样的。”
王弗明了,她所指的,并不是逝去的年华。
“一件事,如果没有想好就去做,不管多晚都嫌早,如果考虑好了,不论多晚,都正当时候。既然过去的婚姻是一段不美好的错误,那就努力用余生去修正吧,不论是你的心态,还是你对待他人的态度,都会因为过去的失败有所变化,你会是一个合格的妻子。沈括会是一个负责的官人,许伯母也很和蔼,只要你真心相待,小石头会有一个完整而温暖的家的。”
真心相爱的人厮守终生,是很难得的事,王弗不会脱离实际,去劝八娘追求真爱,在她看来,沈括确实是一个合适的结婚人选,尤其适合不怎么懂爱也不怎么会爱的八娘。
如果八娘现在去找,能找到她的真爱吗?能,但没必要。尝试与一个不熟悉的人成亲,也是一种寻找真爱的方式,谁能确定,八娘不能在沈括那里获得真爱呢?
更何况,这世上有一种人,不靠爱活着。
第156章
婚礼十分热闹, 请来的都是亲朋故旧,男人们聚在一起喝酒吟诗,女人们坐在一起聊些家长里短, 孩子们就在院子里放爆竹。
小石头,不,如今改唤大名的程照, 被小朋友们围绕着, 轮流询问他的感受。
蕊姐儿捧着一把炒米, 边吃边问:“石头哥哥, 你以后是不是就住在这边不回去了?”沈家离王家很近, 只隔了一条街。
澄哥儿纠正她:“你叫错了, 应该叫‘照哥哥’。”
程照叹了口气, 幽幽地说:“我也不知道,从我记事起, 阿娘和外祖母就教导我,说我的生父尚在人间,不过他娶了新妇, 又有了别的孩子,不记得我了。我只想一辈子待在外祖家里, 不想去任何人家。”
阿弃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签, 上面串着三个小青橘, 放在火盆上烤着,方才他们扔了一大把竹子进去,此刻火烧得正旺。
小青橘的表皮烧焦了, 散发出一股清甜的香气,引得几个孩子都开始流口水。
阿弃把橘子举到程照面前,对他说:“不要伤心了,橘子都给你。”
程照等橘子稍微冷了些,拿下来一个,剥开橘皮,里头的果肉迸裂开来,让人一闻就很有食欲。
“来,蕊姐儿吃吧。”他把橘子剥好,白色经络去除,蕊姐儿欣然接过,“嗷呜”一口吞了。
“咳咳,好酸!”蕊姐儿被烤橘子酸得眼泪直流,呸呸两声,吐出了果肉。
“这时节,你哪来的橘子?”
“棚里种的。”阿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我还没吃过,叔父们说,这是新品种,会很甜的。”
大家看他的眼神就微妙了起来,怎么阿弃比他们小,受骗的却是他们呢?呜呜呜,这到底是哪里不对啊?
忽然从屋子里蹿出来一个蓝色的身影,站在他们之中,揉着程照的脑袋说:“小石头啊,不是哥哥没提醒过你,你的新爹爹是个学术严谨的,说不定明日起来,就要考校你的功课了。”
大家转身一看,原来是在大人堆里“人嫌狗厌”的王瑭,他正跟着沈括学策论,沈括应王弗所求,对他十二万分的严格,一天至少要写三篇文章,每天晚上睡觉前还给他安排一些晦涩难懂的文章,让他回家背诵!
王瑭天性好玩,连王方都管不住他,但他聪颖有悟性,大家都说他是王家下一辈的希望,于是对他的要求就更严格。他没想到,逃离了益州府的樊笼,又一脚踏进了另一个深坑。
“我听见沈叔父叫你了。”阿弃一本正经地说,大家都笑了,沈括正在陪客喝酒,怎么可能到后院来?
“阿弃,我是你小舅舅——”王瑭捏着阿弃的小脸蛋,一句话还没说完,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差点从走廊上摔下去。
“忘了同你说,明日小考,前几天布置的功课也要记得带来。”沈括正站在王瑭身后,木着一张脸,两颊微微透着醉酒的红晕,眼神却是清明的。
“……”
空气一片凝滞,王瑭目送沈括步伐稳健地走远了,哀声嚎叫起来:“为什么啊?!他今天不是成亲吗?!这么喜庆的日子,怎么会记得我的小考时间?!”
大家都笑翻了,尤其程照,忽然对那个总是板着脸,不太爱笑的沈叔父有了一丝憧憬。身边每个人都有爹爹,只有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生父,寂静无人时,程照也会忍不住想,如果他也有爹爹,他会是什么样的呢?
苏轼从偏房出来,看见沈括站在水边,呆呆地望着天边的月亮。今夜并不是满月,一弯上弦月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中,滚滚云层时而飘过,月光便黯淡几分。
“喝
醉了?”
“好像有点。”
苏轼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无言中。他想起少年时同游郊外,梁文修偷桃摸李,惹来麻烦时,沈括率先调侃他:“焉知东家有黑狗乎?”
少年的张扬恣肆,好像都在岁月流逝的长河中被磨平了。
沈括研究的,在世人眼中,更多的是奇技淫巧,所以他父亲沈周一直都未能得到重用,辗转于地方,好似成了专门筑堤建坝的工匠。沈括一直跟着沈周,他所受到的歧视和指责绝不会比沈周少。但他一直坚守着,从未放弃过自己的理想,也未曾向外人倾吐过他的艰难。
婚姻的不顺,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许氏觉得苏八娘合适,他也觉得苏家人不错,于是就点了头,同意了这桩婚事。
“从今后,咱们俩也算是姻亲了。对了,听说你打算下场?”
“嗯,下一届就考。”以前他觉得科举无用,这两年在官场上屡屡碰壁,他也明白了,要想达成目的,不必拘泥于做事的形式,如从前一般,为官地方,改善水利设施,建造军事工程也好,如以后一般,坐镇中央,致力于研究理论也好,都是能够成就大事的一条路。
“好了,姐姐等着你呢,新婚大喜。”
沈括点点头,转身向新房走,脚步略微有些凌乱。推开那道熟悉而陌生的房门,他看见满目的喜烛红绸,房中的每样物件,都添了一丝红色,堆叠成小山的红枣、桂圆和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