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19
村中开学堂,许多人慕名而来,苏轼和苏辙混在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之中,格外出挑,不论是诗文策论,还是算术杂学,他们都远远胜过同族。苏洵在感到欣慰的同时,也对传说中的纪远更加好奇了。
因为苏涣是丁忧的官员,常有人前来求教和拜访他,渐渐地,就把苏家兄弟俩的名声传了出去。
正当苏家人渐渐地从失去至亲的阴影中走出来的时候,厄运又一次降临在这个不幸的家庭中。
一场秋雨,带走了年轻的苏双宁的生命。
苏双宁自祖父逝世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愧疚于自己的体弱多病,占据了母亲大部分的精力,使她忽视了乡下的祖父,造成了祖父的去世。花骨朵一般的年纪,明年就要出嫁,却在沉郁中死去,怎能不让人心痛?
苏洵一言不发,安排好女儿的后事,把自己关在房中好几天,程氏走进去劝他吃饭,看他躺在床上,面朝墙壁,程氏碰了碰他的后背,发现他一直在颤抖。程氏悲从心来,抱住苏洵痛哭出声。
苏洵为双宁写了一篇悼文,刻在她的墓前,还为她亲手栽下了一棵银杏树,希望她下辈子能够长命百岁。
苏轼也对姐姐的突然离世十分悲痛,但看着父母沉湎于内疚自责中,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将会是这个家庭的支柱。一个初雪的日子,看着柳絮般的雪花落在院中翠竹上,廊下的灯火昏黄黯淡,他想起府城的亲朋好友们,忽然就觉得,如果十娘在就
好了。
如果十娘在,她个性开朗,心思细腻,常常能关注到所有人的情绪和感受,对姐姐来说,如果有个这样的知心好友,能够排遣心中的忧愁,说不定就不会想不开了。而且她懂一点医术,会调养身体,还会做各种各样的美食,讲那些异想天开的绮丽故事,一定能够得到全家人的喜欢,为他们带来欢乐。
他展开信纸,提笔写下
“轼启。奉别忽然半年,思仰无穷。五月末,与辙归眉山,得手书劳问甚厚,日欲裁谢,因循至今,未有只言,感愧益甚。比日履兹初寒,起居何如?先祖新丧,悼念未衰,九月又丧一姊,念人命脆弱如此,触目凄怅。但得十娘赠酒,为兄感激涕零,奉之灵前,家父甚为宽怀。”
“……”
“所居山下竹林,夜来风声、雪声、犬吠柴门声,声声入耳,披衣推窗,见庭中雪色如纸,竹影交横,胜愚兄拙作不知凡几。但将此景与十娘共赏,红泥小火炉,能饮一杯无?惟顺时自爱。谨奉手启为谢,不宣。”
写着写着,不觉手指僵直,砚中的墨水也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苏轼把手放在嘴边呵气,揉搓了两下,终于恢复了知觉,才把晾干了的书信仔细折好,放进信封。
稍后为你更新
第89章
王浮收到苏轼的信, 沉默半晌, 把下巴搁在案几上, 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纱, 看见院中玩耍的映之和冬郎。
冬郎手里捏着着雪团子,绕着映之转圈圈玩, 他们脚上红色的鹿皮小靴格外晃眼, 两人的笑声清脆悦耳, 惊动了枝上的新雪,簌簌地又落下来几许。
映之说“冬郎,七喜说, 腊梅花开了吔!”
冬郎嘴里含着麦芽糖,话都说不顺溜, 含含糊糊地喊“哪里哪里?”
“月亮门后面那一棵。”
“那我们……我们叫上十娘姐姐一起去摘!”
映之牵了他的衣袖,
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姐姐要学习哦,我们自己去摘回来送给她,她一定会很开心。”她从小听力不好,不太能判断出自己的声音大小,私底下说话的时候,声音是比较大的。在外人面前,
她一般都是羞羞怯怯地不说话。
王浮微微一笑,探着身子把窗户推开,对他俩说“出院子的时候小心点, 七喜,你跟着一起去, 请李书文帮忙剪了花枝,不要让他们俩爬树哦!”
几个孩子快乐地笑着,如一阵风般出了庭院,回来的时候,满身香气,戴在脖子上的麂皮手套取了下来,露出冻得通红的小手。
“姐姐,好痒哦!好像有小虫子在手心里爬……呜呜呜……我害怕。”他的小身子扭得很拨浪鼓一样,王浮稍微碰一下他的手,他就“嘤嘤嘤”地哭泣,虽然一副要哭的样子,却没有一滴泪水,一看就是装可怜的。
但王浮还是连忙取了冻伤膏来,给他们俩涂药搓手,捣鼓了好一阵,冬郎才老老实实地爬到她的炕上,打开案几上的飞行棋,和映之玩了起来。
“我扔了六,我走六步!”冬郎掷了骰子,骰子骨碌骨碌滚到他的怀里,他看了一眼,就用手盖住,不让映之看。
映之撅着嘴“我还没看清呢,你把手挪开呀!”
王浮觑了他一眼,用手做了一个“羞羞”的表情,他小脸一红,才不情不愿地把手里的骰子拿出来给映之看。
“是一,你骗我,你好坏呀,不和你玩了!”
冬郎一向聪明,映之虽然大他好几岁,却常常被他捉弄,他会跑会跳以来,全家人都中过他的招,有时候他连纪远都敢捉弄,不过,一物降一物,他最怕王浮,只要王浮一吭声,他就不敢多说话了。
“看这天气,今晚且有一场鹅毛大雪呢!”宋氏怀里抱着个长条形的东西,从院外进来,双喜帮她掸去身上的雪,给她拿了一双室内的毛绒拖鞋,换下了脚上满是雪泥的靴子。
“二婶来了?请坐。冬郎和映之正在下棋呢。”
宋氏笑了笑,把怀里的东西打开,给王浮看,竟然是一张七弦琴,通体漆黑发亮,形态流畅优美,一拿出来,似乎就能听见它的铮鸣。
“你可能有所不知,我舅家是制琴大师玄松子的传人,世代制琴,在蜀地很有名气,此代传人便是我的嫡亲舅舅张岳,他一年只制一张琴,非知己挚友不赠不卖,因此世间少有他制的名琴。今年八月,我写了好几封信求他赐琴,因他最是疼爱先慈,破例赐我此琴。这张琴名为‘绮年’,音色清澈柔和,最适合小娘子弹奏,我把它送给你,或是自己学,或是赠予他人,都是极好的。”
王浮抚摸着琴身,这张琴做得极漂亮,她虽然是个外行,却也被它深深吸引住了。宋氏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样子,笑意盈盈,把一边正在欺负映之的冬郎捞起来,抱在怀里揉了揉,突然明白了赵氏为何总是喜欢揉王浮的脸皮和小肚子,真的挺舒服的,而且心情莫名就变得特别好。
“多谢二婶,那
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对了,听说二娘姐姐要跟随姐夫入京?”
“是啊,新婚的夫妻,哪有一日分得开呢?其实我不愿她跟着进京去,第一,何文焕是何家独子,若高中,少不得要在东京或者外任做官,到时候他们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