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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慈面色一肃,沉声道:“神游天外数十载,今日归来了红尘。方拓,你还不归位!”
话音刚落,像是有一把大锤重重敲在方拓头上,他浑身一震,猛地看向躺在床上的“方知遇”,这具沉睡多年的身体上传来巨大的吸力,像是要硬生生将方拓拉过去。
方拓没有抵抗,任由这股力道将自己扯着靠近身体。
他的身形越发单薄,整个人更加贴近幽魂,等他触碰到身体的那一刹那,竟然立马化作光点涌进躯体中。
下一瞬,沉睡多年的“方知遇”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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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拓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后,施慈便离开了他准备三日之后再来接人。
那具身体的寿命已经只剩下三年,方拓是鬼修,哪怕他重新回到这具身体,也无法延长寿命。
三日之后就是他魂归玉简之时。
恢复意识后的方拓艰难从床上爬起来,许久不运动的身体还有些僵硬。
只有灵魂飘荡和拥有肉身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一重,再不复之前轻飘飘的感觉。
方拓姿势别扭的坐起身等脚踏实地,才终于有了回到人间的真实感。
他一身法力尽数被封印在灵魂中,如今只是普通人“方知遇”,可和几十年前的他相比,虽然这幅面容苍老了许多,却多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方大娘和方氏相携从门外进来就看到正从床上站起来的方拓,躺了许久肌肉酸软,他脚下一滑,差点倒在地上。
若非方氏和方大娘日日夜夜照顾他,恐怕他如今还得用许久时间才能下地走动。
“知遇!你醒了!”
方大娘大喜过望,浑浊的双目瞬间溢满泪水,虽然他看不清方拓的脸,却依然能认出自己照顾了这么久的孩子。
方拓心中一酸:“娘,孩儿回来了。”
方大娘泣涕涟涟,死死握着他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见方氏拄着拐杖站在后面,方拓看向她,目露感激之色:“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方氏眼眶有些红,却只是点点头:“我都是为了娘。这么多年我早就将她看作亲娘,你既然不在,我便应当担起供养她的责任。”
他二人虽然是夫妻,可这么多年下来,却仿佛一对陌生人。
好半晌,方大娘终于止住眼泪,此时他才注意到,原本答应帮她寻回方拓魂魄的两个人不在,不由有些疑惑:“阿慈和那位仙长呢?”
方拓一愣,随即道:“他和那位仙长已经离开,说是还有要事,就不留下来了。”
方大娘叹了口气,惋惜道:“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他们,如果不是阿慈和方仙长,我们母子二人恐怕没有再见之时。”
方拓不欲多说,岔开话题道:“娘,都是孩儿不懂事,连累娘受苦受累这么久。”
方大娘摇摇头:“我哪里受了苦,日子还不是那么过,真正受苦的是你媳妇儿,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方拓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应了下来。
因为沉睡许久的人醒来,方家这天晚上难得高兴,甚至杀了一只讲了许多年都不舍得杀的鸡作为庆祝。
都在一个村子里,方家之事自然瞒不过其他人,于是在第二天早上,大家都知道那位仙长来过之后,沉睡多年的方知遇醒了过来。
这么多年下来,仅靠方大娘和方氏二人支撑起方家,邻里之间对她们孤儿寡母颇为照顾,虽然不能给多少银钱,但家中有多余的粮食总会想到方家。
因为他们时不时接济一二,方家才不至于那么困难。
家中没有多余粮食的,便帮着方大娘挑水浇地等,方家欠村子里其他人的恩情多矣。
为了偿还这些恩情,方拓醒来之后便挨家挨户去串门,方氏行动不便留在家里,方大娘提着东西,和方拓一家家道谢,感激这么多年的照顾。
这些人十分好奇发生在方家的事,一个沉睡了几十年的人忽然醒来,其中还涉及到“仙人”,没有谁能不好奇。
明明是不大的村子,一趟走下来竟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大多数时候都是方拓在解释自己的遭遇,而王大娘和其他人在旁边看着他说。
到了后来他已经叙述得麻木了。
等到黄昏时,他们终于从最后一户人家出来,回到方家。
一天过去,方大娘还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第二日一早,方拓爬起来把自家养的家畜喂了,又挑起水桶去河边,将院子里三口大缸的水挑得满满的,方大娘和方氏起身出门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
今天他离开村庄去外面请了一位大夫,为的就是将方大娘和方氏的眼睛治好。
他二人的眼睛是因为积劳成疾才瞎掉的,方拓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学会了一手好医术。
趁二人睡着时他曾偷偷给二人把了脉,自然知道如何医治才能叫他们二人眼睛复原,如今只需要找来一位大夫,在大夫看过之后用他自己开的方子就好。
大夫来看过之后果然说方大娘和方氏的眼疾可以医治,二人相拥而泣。
这三日方拓都陪在方大娘身边,替她安排好一切事宜。
他将引水的竹道延伸向一处更大的瀑布,又给家里劈了许多柴,尽可能安排好能想到的一切。
方大娘似乎心有所感,虽说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却时常流露出哀伤的神情。
只是她将这些情绪藏得很好,就连方拓也没发现。
距离离开的时间越近,方特便觉得身体越发轻松,甚至连不能使用的法力也能用出来几分。
三天的时间过得格外快,第四日清晨天色还未破晓,方拓正打算默默起身离去,一推开门,正巧看到方大娘和方氏站在门口。
方大娘什么都没说,只招呼他上桌吃饭。
这一顿早饭格外早,公鸡还未打鸣,外面天色依旧漆黑一片,连挂在天上的月亮都还未落下。
方拓沉默着吃完最后一顿饭,看向方大娘:“娘……”
方大娘用袖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眼眶通红:“好了,不必多说,我知晓你留不久,这些日子你所做之事我们都看在眼里。”
她早就察觉了方拓的一举一动是在安排后事,可是这三日的时光都像是偷来的,他们母子好不容易有说说话的机会,她也不想说出来破坏气氛。
可是她心有所感,恐怕今日就到了方拓离开的时候了。
她不知道方拓到底什么时候离开,只能早早等在他门口,让他再尝一尝自己亲手做的饭。
饶是方拓心性坚定,此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默默吃完碗里的饭,静默的气氛流淌在屋子里,竟有了难得的温馨。
金鸡报晓,第一缕晨光从天边升起,施慈像是拘魂的鬼差般忽然出现在房中,除了方拓谁也看不见他。
方拓知道自己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