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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你。”
寒无见微惊,想后退两步,颜虞渊及时拉开距离,寒无见才忍住那不合礼且颇为此地无银的举动。
“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母亲是中原人。”他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皮肤比之前略黑,但显得更英俊有力。
“她是一位举家牵连后贬为官奴,又流放这里的琴师。我父王没见过她这种小巧玲珑的女人,却又不柔弱,我父亲把她从关市当街劫走,她挣扎得很厉害,这只是让我父王对她更有兴趣。他把她抱上马摁在怀里,在他部族的帐篷周围小小环视一圈,相当于昭告天下,这是他的女人了。”
寒无见微微瞠目。
“我母亲当年就生下了我。听部落的老人说,她生产时艰难万分,但她是她们见过的最要强的女人。母亲此后在部落里一直郁郁寡欢,至死也没有多么高兴过。也许她一直想回到故乡看看,尽管那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那里的云也不是她当年记住的那一片。”
颜虞渊转身,语气变得轻松些,“正是因为她的缘故,我对你们中原的文化习俗感到好奇而热爱,除开一些真的很讨厌的繁文缛节。”
寒无见点点头:“我也讨厌那些。”
颜虞渊笑了,寒无见也笑了。颜虞渊用手拍拍寒无见的肩膀,觉着他伤也养好起来了。
“真的不考虑我?”
寒无见笑:“无名无德,我不算什么人才。”
“名?你还想要什么名,你要和亲嫁给我的事在附近小村庄都传了好几年了。”
“原来流言都已被涂抹成这幅扭曲模样了。”
“可不是。”颜虞渊问他,“你不会真喜欢,你那个,屋里那个弟弟?”
见他终于还是刀枪直入,寒无见眨了眨眼,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窘迫,他佯作镇定,点了点头。
说不出是什么时候,谢兰因在他心中占据的板块越来越大,他公务闲暇时间想起他的时间变得更多了,之前还多数是因为被他半强迫的情事,在哪里都如坐针毡,感到一阵眩晕和难堪,后来重心逐步偏移,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如果说喜欢谢余是多年情谊和知己的相守,是发乎情止乎礼不计回报的默然爱慕,彼此恪守着那条礼仪的安全线,不越雷池一步,把这份感情变成一份天长日久的习惯,那么谢余无疑是破坏了它。
这份爱夹杂的东西太多,双方都没有尝试多靠近一步,始终靠着时间和空间上的感觉在支持,而且始终拽着他在那根止步线前徘徊的一直是谢余,他从来都知道这会是无疾而终的恋慕,也安心于此。他甚至想过和一位好女子成婚的。然而一切都变得不复从前了。他累了。
第77章 别离开
他和谢余都已不是昔年鲜衣怒马拥有鸿鹄之志的少年,朝堂的诡谲和生活的重担足以将最后细弱维持的丝线压断,摆在眼前的事情和相互牵扯的选择太多,有谁还能再去伤谁的春悲悯什么人,寒无见忙起来连自己都会忘掉。
但是兰因,兰因是冷的,靠近他却像团灼热的新火,那种独特的热情,专心致志地盯着他,望着他的时候别的什么也不做,只是在看他。
寒无见突然意识到这样也挺好的,这才是两个人最原本的模样,简单,生活是有的,但是插手不了太多,他对幸福从来就要求不大,也不需要太多功名利禄的附赠品,有个人这样诚心爱你满心满眼地欢喜你就已是求而不得的事,追求那么多不切实际的东西不就是为了这一点吗,不然呢,单纯地为了钱?
兰因对他无疑是好的。在其他方面那么喜欢工于心计的人在情感方面居然单纯的可怕,给一点甜头就三番五次地主动来缠着想着继续,再怎么装老成装狠辣厉绝,眼睛里那种容易受伤的期盼感就是动摇了他。
寒无见曾一度担心兰因容易遭受女人欺骗……如今看来倒像是不大可能了。
除非是在战场上,寒无见不做果断的事,他的感情一向潦草,他考虑过很多有关兰因的事,大部分还是想拒绝,犹豫半载,随他闹腾一段时日,也算绝了和谢余的心。
但是兰因的这次遇袭可谓是打乱了他的阵脚,在还没有完整思考后他的心已经做好了选择,他害怕兰因死去,怕得不行,他流血的样子令他心痛,他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也不想。他不能失去兰因,其他什么就随便它去吧,他的心清楚意识到了这点。
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仍会后知后觉地感到些微羞耻,但也依同了此事。接受兰因也就是顺从他自己的心,而不是身体,他清楚这点,也意味着打破过去恪守的礼教的枷锁,同时承担打破它的风险和责任。这才是他需要认真考虑的。
颜虞渊问,“你是天生喜欢男人,还是怎么?”
“遇着了,便是如此吧,人的问题,想来和具体男女无关。”寒无见道。
颜虞渊点点头,“那是,所以,你真的爱他——原谅我用这个颇为冒犯而且稍微不太得体的词,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应该比你小很多,他像你这般爱你吗,愿意付出那么多,等价上你把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这份情?”
“他待我很好。”寒无见道,“感情没那么多需要计较的地方吧。”
颜虞渊点头称是:“我只是稍微有些太惊讶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和当年那个小狼崽子相恋。他有点太年轻了,我一时有点……抱歉,他是个很幸运的年轻人。大难不死,还有你在身边。”
寒无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他也知道兰因很年轻,简直是个才长大的孩子,虽然他也已二十出头了,但在他眼里,兰因还是那个站在木桩上练武术、看见他就像怕生的小动物一样跑进花影深处的小男孩儿。
如果自己不是同他相差那么多岁便好了,虽然其实本来也不算多,只是辈分差了。他想。至少让事情听起来别那么荒谬。也许全京城的人都会笑话他们,拿他们填充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其实也没关系。
“没事。”寒无见道,习惯别人的眼光也许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只要不带来麻烦就好了。“我很……爱他。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让他再受伤。他吃的苦够多的了。”
“嗯,我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颜虞渊道,“我只是有些羡慕他。”
“对了,我母亲的琴至今在留在这里。”临别,颜虞渊问他,“你会弹琴吗?”
“技艺拙劣。”寒无见走了两步,回头与他笑,“你不嫌弃,未来有空弹给你听。”
“好。”
寒无见冒雨跑回去,看护的侍女朝他一拜,陆续下去了。
寒无见擦了擦脸上雨水,叫了两声兰因,没有回应,以为他睡着了。寒无见轻手轻脚走过去,谢兰因还睁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