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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前,如今又在哥哥面前。

可是他们的反应都一样,黯然与她共情神伤,却只劝她好好养病,不敢应她一言。

乘坐轿舆出宫的路上,祁令瞻阖目休憩,脑海中却全是祁窈宁泪眼朦胧的模样。她自艾自怜的话,近来昭示不祥的梦境,反复在他脑海中交织,令他感到难过、自责、无可奈何。

他掀帘对车夫道:“不回府,去杨楼巷韩家。”

君子自戒。他怕自己终会有对窈宁心软的时候,终有一日,他会将这沉重的枷锁套着照微身上。

倒不如在此之前先断了妄念,倘那韩丰可靠,让她随他远走高飞,到她的西北去,离了这永京一片旋涡,也算全他一片心意。

抛开门第成见,他要亲自去韩家考校韩丰。

韩丰踏进门,见永平侯世子端坐高堂,姿态矜然,他母亲在旁小心陪笑,侍水侍茶,不由得心中恼火,暗暗瞪了祁令瞻一眼。

祁令瞻仍旧滴水未沾,抬目打量韩丰,又缓缓移开视线,心道:面不藏事,心不藏奸,是好也是不好。

他问韩丰:“令堂说你想留在永京,此事只需我向吏部递一句话,不知你怎么想?”

韩母忙向韩丰使眼色,奈何韩丰并不领情,硬邦邦地说道:“不劳阁下,我听吏部安排。”

阁下……祁令瞻笑了笑。

他知道寒门贵子多傲权势,所以满朝御史皆清流寒臣。可韩丰若连他这三言两语也难容,依照微那凌人的性子,两人日后必生龃龉。

叫他说,韩丰应当娶个似水贤妻,照微应该嫁个温柔夫君,这两人过不到一起去。

祁令瞻干脆与他直言:“这门亲事是小妹自作主张,家父家母并不赞成,又不好乍然反悔。若韩家肯主动退亲,我可以安排你做天子近卫,在侍卫亲军中做个副指挥使,若你仍想娶小妹,待你后年历事期满后,就要到西州去。”

韩母忙问:“阿丰到西州去,那二姑娘呢?”

“自然随他前去。”

韩母讶然:“侯府会舍得放二姑娘去西州吃沙子?”

祁令瞻轻笑一声,“没什么舍不得,苦乐自取罢了。”

这倒叫韩母有些犯难。

在她看来,和永平侯府这桩婚事最大的好处就是对韩丰事业的进益,能使韩丰留在永京,跻身权贵。可听这世子的语气,分明不想提携妹婿,这可如何是好?

韩母思忖一番,心想:罢了,留得金母鸡,还愁不下金蛋?待生米煮成熟饭,永平侯府不想帮扶也得帮扶。

韩丰与她心思不同,但作出的选择是相同的,他对着祁令瞻一揖,斩钉截铁道:“功名须男儿自搏,岂能以妻相换?我想娶二姑娘。”

韩丰的家世性情皆令祁令瞻不满,但他的选择让祁令瞻有些意外。

和他那好妹妹只见了一面,怎么就被人给迷住了?

祁令瞻心有不甘,只是来时做好的决定,不愿再反复。他起身掸了掸衣角,接过平彦递来的手炉,淡淡道:“既如此,我就先走了,你们的事自有家中长辈作主。”

韩丰将他送出门去。

照微不知此事,她正牵着马在官道上徘徊,远远望见容郁青的车队,激动得驭马上前。

“青城刮大风,把你这活神仙吹到永京来了,”照微抬手给了容郁青一拳,险些把他擂下马去,“看看带了什么好东西,姑奶奶我要打劫。”

容郁青好容易坐稳马鞍,惊呼好险:“亏你娘说你规矩见长,见了舅爷,不行礼问安便罢了,还要同我讨东西。”

说罢往身后的平头车一指,“那个槐木箱子是给你的。”

照微不急着去取见面礼,勒马笑道:“岂止要劫你的财物,永京里可非寻常盗匪,要叫你有来无回,连此身也保不住。”

“你可别吓唬我,”容郁青眯起眼笑,“我还要回家抱儿子呢!”

照微双眼一亮,“怎么,舅母怀胎了?”

“已经五个月了,稳婆说准是个大胖小子。”

照微不以为然,嘁了一声:“那还是姑娘好,我娘可比你中用多了。”

容郁青道:“姐姐那样的姑娘当然好,只怕生出来跟你一个性子,我家那三砖两瓦不够她拆。”

照微闻言一扬马鞭:“我先拆了你!”

容郁青驭马躲闪,两人嬉皮笑脸先进了城,留车队在后慢悠悠过城关。

牵马往永平侯府去的路上,容郁青问起祁令瞻此人,脸上难得有了几分正色。

“世子的雅名在青城亦有耳闻,你娘对他赞誉不绝,简直是当亲儿子养,但我与他见过一面,总觉得他城府颇深,依你看呢,照微,他可是个好哥哥?”

照微道:“他待母亲敬重有加,待我也不错,我欠了他的恩,恐这辈子也还不了。但正如你所言,此人心思太深,我与他道不同,难以为谋。”

“难以为谋……”容郁青将这句话细细琢磨了一番。

请他出来做两淮布粮经运的主意,是祁令瞻通过容汀兰告诉他的,此外还有一个理由,他姐姐在信中说照微有远嫁的心思,令她心中不舍,想请他这个舅舅入京来挽留她。

想起此事,容郁青不由得心中苦笑,小祖宗的事,他哪里劝得住。

今日侯府格外热闹,容郁青携礼来访,永平侯从道观精舍归家,顺路也将老夫人从别院接回。

老夫人一回来就避居荣安堂,只同众人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便免了家中小辈的晨昏定省。祁令瞻在荣安堂多留了片刻,出来时撞见照微在月洞门处徘徊,将开得好好的一株龙游梅薅了个七七八八。

“兄长。”照微见他出来,快步走上前。

祁令瞻停下脚步望向她:“你在等我?”

照微从怀里掏出一个香木茶盒,说是舅舅给他的礼物,“是我让他准备的老苦丁片,你拿回去与干姜一起泡水喝,对身体好。”

这让祁令瞻想起那夜被她擅自换掉的茶水,舌尖顿生干涩。他将那木茶盒推回去,木然道:“我不喝药,你拿回去。”

“这不是药,这是茶!”照微气他不识好歹,将茶盒往他怀里一塞,“你收下,不然我找我娘告状,拿着拿着。”

祁令瞻叹气,随意将茶盒拎在手里,说道:“无功不受禄,说吧,什么事。”

照微问:“刚才老夫人和你说什么了,是和窈宁姐姐有关吗?”

“嗯。”

“具体都说了啥?”

祁令瞻扫了她一眼:“我要写封信,来书房帮我代笔吧。”

照微微愣,见他已转过回廊,忙提裙跟上。

祁令瞻的书法承自当朝大家黄芾,善正楷行草,铁画银钩有破纸而出的气势,照微幼时仿过他的字帖,落笔处隐约有他当年的影子。

可惜自他双手受伤后,腕部再难运力,写出的字轻若无骨,只剩满纸的风流遗躯。

祁令瞻端坐在太师椅中,摩挲着掌上手衣,缓字念白道:“伯父见安:昨日入宫,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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