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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周二,慕越被辅导员支使着干活,去了几趟学工办,最后一次送文件的时候碰巧撞见了陆端宁。
他从另一侧的走廊里出来,穿着细条纹的工装衬衫和水洗牛仔裤,夏末的日光透过大落地窗,照得他身后一片纯白,影子打在慕越脚下,朝他一步步走过来。
慕越有些错愕地眨了眨眼睛,抬手挡住将合的电梯门,把陆端宁从电梯轿厢里拽出去。
陆端宁先看了眼电梯上方往下跳动的数字,然后才对抓着自己手腕的慕越说:“我没事。”
慕越蓦地松开手,说:“我怕我有事。”
陆端宁:“……”
学工办在学生服务中心的15楼,楼层偏高,几乎没有人会选择走楼梯……除了他们俩。
慕越想走陆端宁也不拦着,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脚步声均匀而平稳。
直到下到6楼,慕越哐的一声挂在楼梯护栏上,脑袋垂下来,额发被汗水浸湿了一缕。他抬起一只手,疲惫地说:“我后悔了。”
陆端宁垂眼看他,漆黑的眼眸中笑意一晃而过。
慕越抓了抓头发,犹豫着开口:“要不我们还是坐——”
陆端宁反问:“你不怕出事了吗?”
慕越:“……”
“已经到六楼了,再坚持一下。”
“……哦。”
陆端宁越过他往楼下走,慕越下意识跟上,走了两步才觉得懊恼。
明明他要比陆端宁大一点,现在还是学长,偏偏总被这家伙说教,管着他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小小年纪就像个小大人,现在居然一点也没变。
老气横秋,一点也不可爱。
也不知道那群追捧他的女孩子都喜欢他什么。
他侧头看着陆端宁瓷白的侧脸,张嘴欲说些什么。不经意看到对方手里拿着的那页表,一愣,问他:“你要退宿?”
陆端宁“嗯”了一声。
“大一退宿没那么容易吧?”
“还好。”
慕越心想也是,每天都有往他宿舍门口塞礼物的小女生,平白给校工部增加工作量,估计都巴不得这小祖宗快点走。
他记得陆端宁和云姣是邻居,都住在青城市中心的老式别墅区,距离学校路程可不短,随口问了一句:“今天退宿的话那你住哪儿?”
陆端宁报出几公里外一个五星酒店的名字,说:“我订了一个月。”
慕越:“……”
陆端宁又说:“不过我不放心把西施放酒店,怕她跑丢,工作室里喜欢猫的那个女孩子又离职了,其他人不一定能照顾好,所以还是要尽快找一个合适的房子。”
他说起西施神情才终于有了点变化,眉头微蹙,带着隐隐的担忧。
慕越问:“你自己找吗?”
“嗯,我对附近不太熟悉,这种事可能让我妈的助理帮忙会更好一点,只是……”
陆端宁迟疑了一瞬没有往下说,慕越看他一眼,不明所以:“只是?”
陆端宁垂下眼:“我不想让他们轻易知道我在哪儿。”
慕越愣了愣,不知道他口中的“别人”是指他的粉丝,还是别的什么人。
不知不觉间,剩下六楼终于走完了,两个人站在学生服务中心的大楼下。
白露已过,秋分将近,天空是饱满的瓦蓝色,植物疯长的季节即将过去,天气也变得宜人了许多。
枝叶深处传来蝉鸣与鸟叫,慕越闻声停下脚步,仰起头听了一阵。
陆端宁看着他踩过石板路上,阳光透过大叶榕的罅隙,变成光斑,晃过他乌黑的发顶。
他不知道慕越站那儿想干什么,但也不想催他。
忽然,慕越举高手臂,踮脚从树干上抓下来一个黄棕色的东西。
他从树荫里退出来,一瞬间的光亮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带着自然的像是笑的弧度。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蹦出来,陆端宁心想,他应该和西施很合得来。
西施在猫里也算大胆活泼得有些过分了,而慕越刚刚的神情,很像一只笑眯眯的、喜欢把所有稀奇古怪的东西通通叼回窝的小狗。
慕越走过来,他不知道陆端宁擅自进行了一些冒犯的比喻,手心虚握,笑着问他:“猜猜这是什么?”
陆端宁说:“知了?”
“嗯,蝉蜕下来的壳。”慕越想起过去发生的一件事,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你比云姣有常识一点,我之前有一次在她面前捡这个,她问我为什么要用手抓蟑螂。”
陆端宁笑了笑,问他:“为什么要捡这个?”
“习惯了,”慕越将那颗蝉蜕抛高又接住,慢吞吞地说,“我大一的时候被一个学姐强拉进手作社,就是自己捡材料,做点小手工,像叶脉书签、挂坠、手作画这些东西,太细致了,我没那审美,待得挺无聊的,特别想退社走人。她可能是看出来了,就弄了一个美学拾荒的活动,其实跟捡垃圾差不多……
“像这样的蝉蜕,还有小树枝、小鸟掉的羽毛、木棉花,我跟着她捡了一年,比做手工有意思,现在已经捡出肌肉记忆了,每次玩那种大地图满地捡垃圾的游戏都特别有代入感……”
他们一直走到学校西餐厅,慕越蓦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有点太多了,陆端宁本来话就少,现在被他挤得一句都不剩了。
安静得很像一场礼貌的敷衍。
慕越也不烦他了,主动切断话题:“你要去吃饭了吧?我先回——”
陆端宁却问:“你说的手作社,现在还在吗?”
慕越对上他的视线,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回答说:“在啊,我还是社长呢。”
“怎么是你?”
“我们社团人少啊。”慕越叹了口气,“学姐出国留学了,走之前临危受命的。不过我最近挺忙,不经常去,都是副社长在带着玩。”
他看着陆端宁,笑着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干嘛?想来啊?”
陆端宁点头:“嗯。”
慕越一愣,笑意褪去:“真的假的?”
陆端宁说:“真的。”
慕越无意识皱起眉,不太理解地问:“你不考虑一下那些和企业合作的商业协会吗?或者你们法学院的学术社团?纯娱乐的话青大还有戏剧社和提琴社,这些社团最近都在招新,人又多,经常能举办表演活动,应该都比捏粘土人,钻树林里捡树枝强吧?”
慕越与他说这些的时候,陆端宁一眨不眨地听着,看似很认真地思考,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想了一会儿,对慕越说:“我不想参加那些,演了很多年,已经演够了。”
下午接近两点,阶梯教室。
周遭闹哄哄的,云姣支着脑袋不停打哈欠,她昨晚没休息好,在闷热的环境里困意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