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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越,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直陪到死吗?”
“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死了我也会死的。”
……
这是发生在什么时期的对话,慕越有些想不起来了。
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他们之间友谊的建立和别人都不一样。
一年见一次面,一起待上七天半个月,这种只能称作普通玩伴,远远够不上“唯一的、最好的朋友”这种标准。
他们会做这种程度的朋友纯粹是因为他们只能做这种程度的朋友,不然就是仇人。
第9章
毕竟,见第一面的时候,他们就把彼此的弱点暴露在对方面前了。
比如——陆端宁真的很喜欢他的小猪。
虽然慕越想一百年一万年都想不通,喜欢猪算什么弱点?
但陆端宁确实把他的小猪看得最重,能忍住不吃红烧肉不吃排骨也不吃猪排,甚至在慕越极力邀请他尝一口的时候坚定地摇头。
然后捂住小猪的眼睛,不让它看那碗残忍的猪排,还要安慰它说:小猪小猪,我是不会吃你的。
慕越总觉得,他对他的猪比对自己要温柔多了。
而慕越的弱点才不像陆端宁的那么幼稚,但却被那么幼稚的陆端宁一眼看穿——
第一次见面,陆端宁从车里下来,越过司机好奇地打量慕越,眼神明净,像只小鹿。
小鹿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的眼睛在出血。”
慕越知道,他照过镜子,认真洗过脸,知道眼睛里的红色血块洗不掉才下楼的。
右眼前方始终有一块阴翳遮挡,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好在左眼视物没有问题。
小鹿问他:“是谁干的?有人欺负你吗?”
“凭什么告诉你。”慕越面无表情地说。
他看了慕越一会儿,突然将肩膀上的小书包扯了下来,拉开拉链,从里面抱出一只粉色的小猪公仔。
慕越:“……”
没劲,他还以为里面装的是好吃的好玩的。
什么人会在书包里面塞一只猪啊!
下一刻,粉色的猪递到慕越面前。
小鹿仰起雪白的小脸,认真说:“给你抱一会儿,它很软,抱一会儿就不痛了。”
慕越鬼使神差地接过这只猪,捏了捏肚子,揪了揪耳朵,最后忍不住把脸也埋进去。
唔……真的好软。
他的声音透过小猪的腹腔传过来,依旧是问:“是谁打了你?等你爸爸过来,我们让他找那个人,让他不要这么做了。”
慕越抱着小猪公仔,决定和刚认识的新朋友敞开一半心扉,闷声闷气地说:“我妈妈打的。”
“为什么打你?”
“她说我不听话,往我脸上打了一巴掌。”
“你怎么不听话了?”
“因为我不想见爸爸,我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见他?”
慕越没注意自己一不留心敞得有点多了,收紧抱着小猪的手臂,十分不解地说,“可是妈妈说我很自私,她很爱我,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却连哄爸爸开心都做不好。她还说,如果我这次还是又哭又闹,让爸爸不开心,那她也不要我了。”
小鹿转过头,看着慕越说:“她骗你的,她不爱你。”
“她没有。”
“你妈妈如果爱你,不会让你去哄别人开心,也不会打你,不会不要你。”
“她没有!”
“不是你不听话,是她在骗小孩。”
“她没有!!!”
慕越猛地把小鹿推倒在地,用力压住他的肩头,胸口剧烈起伏。
小鹿皱起眉,第一反应居然时偏头去看掉在地上的那只猪,很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这样,把它弄脏了。”
滚烫的眼泪啪嗒落在他脸上,划出一道银色的水痕,小鹿眨了眨眼睛,直愣愣地看向慕越。
时至今日,慕越仍然讨厌陆端宁那时的神情,纯白而无辜,像只不谙世事的小鹿,活在最纯净无暇的爱里。
因为他得到过最好的,所以可以用那样自然的口吻指出:她是骗你的,真正的爱不是这样的。
爱只是爱,和虚伪的谎言、贪婪的祈求或者残酷的暴力都没有关系。
慕越,你得到的只是劣等品。
慕越在爸爸急忙赶来制止的声音里松开手。
掌心的石头滑落,砸在陆端宁的眼角,很快就渗出鲜血,变成日后很难消去的一道伤疤。
血迹沿着他稚嫩的眉眼往下流,浸湿了鬓边几缕漆黑的软发。
他应该让陆端宁很疼,却没能捂住他的嘴。
让他像个小大人一样开口:“自欺欺人解决不了问题。”
他停顿两秒,睁开血乎乎的眼睛望着慕越,又说,“哭也解决不了,你别哭了。”
慕越忘记他们之间是怎么冰释前嫌原谅对方的,又或者其实他们一直都没有原谅。
在弄丢他的小猪之后,陆端宁偶尔会管慕越叫小猪;而在陆端宁揭穿自己的软弱无力之后,慕越对他的怨恨与愤怒从未释怀。
只是因为他的爸爸是个过于不负责任的大人,总是让两个孩子陷入绝境,被迫承担起照顾对方、陪伴对方、拯救对方的责任。
那个令人生厌的名字,才终于变得刻骨难忘。
清晨的日光透过窗户漫射进来,陆端宁睁开眼,看到雪白的天花板。自己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周围是被拉住的蓝色帘子。
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所在的位置。
校医室。
他揉了揉额角,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图书馆,遇到慕越,进电梯,突然故障,还有自己突发的幽闭恐惧症……
又是这样。
他横臂捂住眼睛,缓缓出了口气。
不经意转过头,陆端宁看到床边一个黑色的脑袋。
慕越静静地趴在那儿,看起来睡着很久了。
陆端宁的呼吸一滞,动作很轻地坐起身,定定看了他一会儿。
慕越睡着时的模样比平日里要乖巧很多,鸦黑的眼睫毛垂落,密绒绒的,在眼睑处落下一小块阴影。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雪白的牙尖,会很疼地咬人一口,也会轻声对自己说:“小鹿,不要害怕。”
日光洒落在他的黑发上,颜色被照得接近熟栗子的外壳,发顶呈现出一种柔软的光泽,看起来很好摸。
陆端宁下意识伸手,想摸一下他的头发。
床头柜子上的手机突然“嗡”的振动起来,他在回神的瞬间收回手。
慕越被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面无表情的陆端宁。
眼神清醒而冷淡,只是脑袋有点凌乱,那头整齐的黑发被压得微微翘起,像突然接上几根不安分的呆毛。
他的冷淡在慕越看来就显得很好笑了。
慕越眼睫一弯,朝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