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1


提供支持,可以作为人才引进的条件。

她想了想,片刻后道:哥,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卫昌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站在一旁,姚淮不避开,他就静静看那细剑般的眉,一低一扬藏锋敛锐。

姚淮知道姚江不是皓首穷经的人。他做科研,看重那些成果的实际应用。永宁是一张白纸,如果肯耕耘,能亲眼看见自己的研究实现价值。

姚江在那头笑,说:“好。等着。”

两个月后,姚江处理完北京一切,千里奔宁。

姚淮这才知道,他和女朋友分手了。

卫昌习惯了姚淮和自己保持距离,第一次见这姑娘抱着个男的不撒手,哼哼唧唧,说什么“那我没嫂子了怎么办啊”,“你赶紧打电话回去哄哄人家嘛”。

姚江拍了拍她的脑袋,平和地说:“我们想法不同,是该散了。”又捏一下姚淮的脸——都皴了。原本好好一个洋娃娃,现在灰头土脸,倒还闪闪发光。

“姚淮,我不过来,也会有别的事分开我们。”双亲已故,姚淮和他殊途同归,事业和妹妹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

姚淮还有些不甘心,姚江的余光远远瞥到卫昌,压低点声音,“你领导在后面。”那男人浑身的衣着派头一看就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却出现在这里,脸上有和他妹妹相似的神情。

姚淮站直了,转过身挥手喊:“卫主任。”她把手举得高高的。

这一叫,做上级的反而收了收表情,主动走上来。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握手时,卫昌握得很实,说:“谢谢。”

姚江从小不容易晒黑,学农之后晒黑了也恢复得很快,刚钻了几个月冬季大棚,正是一年里白到反光的时候。村里人没见过这样白净又结实的青年,被雇去平整土地的,总要多打量他两眼。

他的气质和脸孔不大相配,被院里同事笑称“老成”,“一眼能望见三十年后的老专家”。

卫昌带着总体规划回了县上,姚江这边有农业局支持,有条不紊地开垦试验田;姚淮则头疼,为别人好,人家不一定领情。

送上门五百块钱的农具,下回再登门就不见踪影。朱小桓整个寒假都待在村委,成了工作队的编外成员,主动请缨给姚淮当间谍,打听到人家三百块把农具卖了出去,全花在吃喝上。

等扶助,靠救济,占便宜。初见时瞧着木讷淳朴的乡亲,具体开展工作了,竟听见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不是所有的“穷根”都在环境。酗酒的、嗜赌的,或者单一个“懒”字,都能拖累一家子。

春寒料峭,入夜干冷。姚淮睡不着觉,裹着外套沿着田埂散步。永宁基础设施落后,田间还没有机耕道,走出去约莫两公里,踩到一脚湿泥,抬头看见前面有个小标牌,发现是到了姚江的试验田。滞闷的拔足声一响,迎面来了个黑乎乎的人影,姚淮也不害怕,看轮廓就认出来了,纳罕道,“哥?”

“大晚上瞎跑。别往前走了。”姚江穿着胶鞋走过来,转个方向蹲下,“来,背你。”

姚淮嘴角一抿,故意跳到他背上。姚江只歪了一下就稳住,往后捞着她的腿弯起身。

“比小时候重不?”她探头笑嘻嘻地问。

小时候她跟姚江上山摘桃子,说要帮他拎,可后来走不动了,姚江只好连人带桃背着下山。

“一样轻。”姚江说,“让你多吃点长高,总不听。”

“我都二十三啦,长不高啦。”姚淮勒着他脖子,轻轻晃那只冰凉凉的脚,下巴垫在他头上看天。银河如蛟,从漆黑的深空舞过,洒开漫天银鳞。

过了会儿,她小声说,“欸,听说你今天把人姑娘弄哭啦?怎么回事?”

“哭了?”姚江皱眉,“我让她先顾自己家的地,她妈妈都来找两回了,踩坏好几棵苗。”

“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人家干嘛放着自己家地不管非要帮你?”姚淮又好笑,又有点心疼那女孩儿。

“这里一年只能种一季稻,选育不成功就只能等明年。”姚江把她往上托了托,两人的重量叠加在一起,脚步声沉缓清晰,但并不迟滞,“我没有谈恋爱的计划。”

“可是,喜欢一个人没办法计划啊。”

姚江默了半天,还是说:“你喜欢谁?”

“……”姚淮微笑,偏过头枕在他头顶,“哥,你这么问,不是知道了吗。”

姚江又默了片刻,放手换姿势把她一拎,托着背往田里抛,“把你扔下去信不信?”

“啊啊啊哥哥哥救命救命——”姚淮张牙舞爪地大叫。当然晓得姚江不会松手,但他仗着胳膊有劲儿做得太真,凌空感也很吓人。

一回到背上,一双爪子扒住他肩膀,立马翻脸:“姚江!你打一辈子光棍算了!”

然而每到白天,她不再惦记哪个人,也不是谁的妹妹,是姚队长。

看她发愁,朱小桓也跟着干着急。

朱村长读到大专毕业,外出务工过,最后还是放不下孩子,回了村。他明白事理,也通晓民情,跟姚淮说,大家没受过什么教育,眼皮子浅,扶贫先扶志,我给做做思想工作吧。

宣传本是工作队的分内事,然而三通五改是硬件基础,姚淮正着手进行农网改造,便满心感激地把担子交给了朱村长。

她太年轻,太乐观,还不知道扭转观念、凝聚人心,比改造房屋移山易水难得多。朱村长连月来的全力配合和对改变家乡的热情,也让她没有怀疑不久后大家参与脱贫产业的积极态度。

等到合作社学习宁省成功案例种植葡萄失败后,村民们拿着村长和社长签的“保本承诺”来找工作队,姚淮终于了解,朱村长是靠吆喝“不赔本的买卖”帮她拉来了人。

这种承诺不合理也不合规,工作队怎么能认?

最混乱的时候,卫昌从县里下来,守在工作队门口用大喇叭讲道理,表示总体规划是自己拟的,各级审议通过,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损失的大头其实是队里的专款。姚江从田里回来,守在姚淮身边,跟她一起听村民怨怼诉苦。

任姚淮跟大家说什么,损失无法弥补,事实仍然是村委和朱家被架了出去。

朱村长虽然信任工作队,却也知道自己抱着侥幸心理好心办了错事,事情闹开后再没有主动找过姚淮。待她好不容易抽身登门,发现之前健步如飞的壮年人,竟有一条腿已不灵便。

晚饭时间,馒头掉着细屑,在男人喉咙里干硬地下行。一家人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吞咽某种东西。在朱小桓气恨的目光里,她什么都明白了。她要报警,朱村长说,那么多人,抓谁呢?算了吧。

之后村委换届,他果然落选。家里唯一的壮劳力落下残疾,朱小桓没读高中便外出打工了。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