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5


,一触即退,让嗅觉以最快的速度适应环境。

他系上安全带。姚江挂挡,转动方向盘,座驾流畅地驶出停车位,上马路。历中行觉得这人像久经风浪的舵手,莫名安心许多。

“你放心,陆山不说没把握的话。”姚江目视前方,说。

“明白。”历中行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是在想小茹,她也没吃晚饭,不过派出所应该有盒饭。”

“我让小祁给她买了。”姚江说着,单手拿起手机看了眼,“他刚到,送进去了。”

历中行哑然,再次想起金猊说他“细致又体贴”,此言不虚。

随后又自责地笑:“我这个当人老师的,还没你一个……外人考虑周全。”说到一半,对姚江的定位有些迟疑,说完了,见他对这称呼没什么情绪波动,微微放下心来。

“不是这个讲法。”姚江看他一眼,很快又将目光放回路况,“关心则乱。因为你更关注对她真正重要的、影响她人生的地方,才会忘记细枝末节。历教授,你是个很负责的老师。”

历中行完全不会接话了。

他想,他不该看不起钱。能靠自己赚大钱的人,很可能是有真本事。

姚江从闹市中拐入一处文化创意产业园,在一家庭院餐厅的前院停下,全程只开了十几分钟。院子里错落地植着凤尾竹,这时节正青翠欲滴,夜间疏影摇动,落下清幽的香气。

车刚停稳,餐厅门口的侍者便来给他们开门,一路引着穿庭而过,进了半开放的雅间。店里装潢简单,米黄淡绿,几无赘饰;木质桌椅,椅子轻便易挪,椅面固定着软垫,一切以舒适为先。两人一落座,菜旋即上桌。

“时间有点晚,饿了,我自作主张先预订了菜。如果不合口味,历教授随时说,他们能做。”姚江解释道。

“我不挑,什么都吃。”历中行摆摆手,他正懒得讲点菜环节“你来我来”的客套话,姚江办事利落大方,什么都安排好了,他求之不得。

两人同时动筷子。从下午忙到晚上,劳心又劳力,俩大男人都是真饿了,一时默契地不再说话,先将肚子填了六七分饱。

历中行说不挑是实在话,田野考古走到村里,老乡做什么他们就吃什么,走到荒郊野岭,自带造饭工具、干粮、压缩饼干,要是遇到意外需要连啃几天压缩饼干,能让人双目无神,失去一切世俗的欲望,只对着好吃的两眼放光。

然而,姚江也不挑,每样菜他都动过筷子。到后半程,历中行有了偏好,有几盘夹得多,他便刚好拣历中行夹得少的菜吃。不过,由于预定的是三人份,还是剩下大约三分之一。

最后的芡实糕和撒子上来做收尾茶点时,姚江放下筷子。

历中行正等着他,夹了一根撒子放到自己的菜碟里,说:“姚总,我跟你道歉。那天我太武断了。”

姚江看向他:“不,那天我就是那个意思,你理解得没错。是我太轻率,随便想了个有利于自己的方案就提,冒犯你了。你生气,合情合理。”

历中行张了张嘴,鹌鹑似的。

“抱歉。”姚江又说,“这次请陆律师来帮忙,就算给你赔罪了,可以吗?”

这是连谢字都不必他讲。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可不可以?

历中行这一晚上无语的次数恐怕比前半辈子都多。他长叹一口气,道:“姚江,你做人这么周全,累不累啊?”

这回轮到姚江哑然失笑。他听得出,历中行不是反讽,是真心实意问他。

累不累?

既然对方认真问,姚江也认真想了想,回答他:“从心而行,我很自在。”

他长了一双桃花眼,平时面色沉实,隐而不彰,此时带几分真心笑意,从本就出众的五官之间骤然跃出,如巨鲸破海,波光粼粼。

历中行望进他眼底,点一点头,拿筷尖碾断碟中那根撒子,送入嘴中。

第16章 16 朋友

16

“你的肩膀好全了没有?”姚江问。

外面有竹叶的沙沙声。

历中行一笑,轮起左胳膊转了三百六十度,在半空划出一个圆。并不空旷的双人雅间里,这大喇喇的动作透着一股拙气,灯光下,他眉目很疏朗,发顶毛绒绒的。

“完全没问题。谢谢你的祛疤膏。”他说。

姚江嘴角微弯,收了这句谢。接着用手拿了一根撒子,一口咬在弯折处,酥脆的油炸面点断成两截,被他放进菜碟。他斟酌一下,说:“那天,挖掘机没有问题。不是机器失控。”

“我后来去跟进,秦总跟我说,是员工操作的问题,那人已经辞退了。”

他看历中行,对方点头,神情中并没有意外的踪影。

“你早就知道?”姚江拿起筷子的手一顿。

历中行又点点头,夹了一块芡实糕,浅褐色的糕点做成五瓣梅花形状,他用筷尖掐住两瓣之间的凹陷处,将其一分为二,“我当天急着拦他们,又只有一个人,话说得很不客气,光想着,要把声势撑起来才镇得住人。估计是让人不爽了吧。可以理解。”

人心的善恶有时只在一念之间。他阻拦的目的达成,已是好的结果,无意追究苛责。

“那人故意的?”姚江反而皱眉。

这本是施工和历中行的矛盾,秦志成不必向他汇报,他去问,对方才交待一二,现在看来,还存在含糊其辞的地方。秦总为了脱责,真是处处留心。可人家历教授上他车时的第一句,就给这事儿定性为“意外”,根本没打算找秦志成麻烦。

“欸欸,算了,一点小事,别浪费你时间。我这不是好全了么。”历中行看出他不想罢休,连忙叫住,又转了转胳膊以示既往不咎,“话说回来,今晚在派出所,秦志成为什么跟你甩脸?听着不只是因为你请了陆律师。”

姚江夹着一截撒子蘸了蘸芦笋鲜美的汤汁,“他想借这事赶你们走。我抓到他一点小辫子。”

蘸了汤的炸物入口不再发出细微的咔擦声,但汤水沾湿了他菱形的唇,姚江下意识一抿,嘴角轻撇,漫不经心的威胁感,像海洋里默然游弋、张张嘴就吞下千万条小鱼的鲸。

历中行稍稍垂眸:“其实你们算是利益一致。”

“你忘了,我有个律师朋友,”姚江笑,霎时变成无害的江豚,“他跟我说,别想着从法典里捞钱。有命赚,没命花。”

历中行也笑起来,无声笑了片刻,嘴角回落,看着他道:“我刚刚说自己武断,不是说理解错了你的话。”

是对你太武断了。

他当时觉得受辱,可那天说的话,何尝不是对姚江人格和事业的轻蔑。姚江却自始至终没有追究过这一点。

“对不起啊。”他端端正正地说,目光诚恳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