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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目睹的,只不过他是武将、又是外臣,所以只站在纱帘后看着。

陛下合衣躺在床上,起先并不十分愿意,他听见里面的小宫女说了什么,随后一口口地喂他喝了下去,这些他看得真真的。为了确保陛下确实喝了安神药睡下了,他还特意等了一会儿,确定听到陛下均匀的呼吸声后,才彻底离开。

没想到就是他的这番真话露出了破绽。

“如果依你所言,没有一字错漏,那说明你当时见到的人已经不是陛下了。”穆山显冷冷道,“他今晚、绝对不会喝下安神药。”

他太了解谢景,今夜是他和沈知雪布下的局,一个猎人怎么会不看到结果就安心入睡?

之前他怎么闹腾都不碍事,总之有自己帮他兜底,但这两日系统不在,穆山显叫人去盯着他,就是担心他有自己的主意。

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

眼下再一看副将表情,他就知道了,是底下的人没当回事、怠慢了,所以才会让谢景有偷梁换柱的机会。

穆山显很少会有后悔的时刻,因为此前他孤身一人,从未有过牵挂。直到此时此刻,他才隐隐生出几分懊恼来。

但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分五路去找,不要闹出动静,只说是排查乱党。”他环绕一圈,目光比剑刃泛出来的银光还要冷,“若是找不到,你也不必提头来见我,自己就地埋了就是。”

副将这才意识到严重性,心中不禁打了个寒战,“……是。”

·

前半夜还是喧闹沸腾的,后半夜月亮挂在树梢上,又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宸王派了数百人暗中搜寻陛下的下落,却不知他们搜寻的目标已经换了一身朴素的衣物、打扮成寻常侍卫的模样,穿梭在代山某一处。

眼下能认出他身份的人,要么在前线清理残余、要么已经被困在了营帐中。换掉那一身华服,谢景腰间还挂着当值的侍卫腰牌,天色又昏暗得看不清,他不说,别人也只以为他是普通人罢了。

他此次出来,自然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按照计划,孟千舟此刻已经领兵包围了江都,以勤王救驾之名,顺利地拿下了统辖之权。

江都是块肥肉,每年交上来的账本有多少落在了实处他不是不知道,但这滩水潭太深了,是景武帝在世时都未能收拾好的烂摊子,先皇在位谋政时手掌大权都不能,更何况是他?

但越是难,越要管,宸王是一把危险的双刃剑,他每多用一分,就会多伤自己一分。谢景知道,但他不能赌景国的将来会如何,也不能拿景国的将来去打赌,他想要清扫一切挡在景国眼前的阻碍,就只能握起这把刀。

握到他耗尽最后一滴血、彻底倒下为止。

北定山失火一事也在他的计划之中,如此一来便可名正言顺地插手江都一事,一方面是肃清官员腐败,另一方面,也是打断楚国留在景国内的这张庞大的情报网,一石二鸟、借力打力。

孟千舟留在京城,是他下的最后一步棋子,但凡有别的选择,谢景都不会再选择他。这颗棋子的危险度比宸王尤甚,因为他们之间的纽带彻底崩塌了,从前,孟千舟是为了陛下行事,但这一次,他是为了沈知雪的安危。

但是谢景没有想到,江都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前几年,江都矿山塌陷,伤亡了数千人,至今都找不到他们的尸体,想必他们一定建有一个数量庞大的养兵场。

但是江都再富庶,到底只是一个地方,何以撑得起这么多劳力财力?要说楚国,楚国与他们连年交战,在钱粮的余存上并不比他们好多少。

尤其是今晚,突袭的阵仗闹得挺大,但也只是废了一些功夫罢了。他们在景国潜伏数来年,如今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原以为是一场硬仗,却没想到只是一场小打小闹?

谢景都觉得说不过去。

他最先怀疑的是西北关卡被突围、但是又没有后续这件事。代山虽然不算高,只有五百丈有余,但是地势宽广、蜿蜒起伏,西北关卡地势陡峭、易守难攻,对方耗费这么大的力气放了个烟雾弹就离开了,谢景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他到达关卡口时,此处已经落下了帷幕,到处都是满地横尸,冷月照下来,黑的灰的银的褐的,都是冰冷的颜色。

这一支护卫军伤亡惨重,谢景记得原先是百余人驻守,后来宸王加援了数百余人,人数虽然还是远远不敌,但是因为占据了地势优势,所以未能让敌方突破这道防线。

眼下,一队禁军正在交替值班,也是以防敌人再从此处突围。谢景混在其中倒也不突兀。

他这次是轻装出行,身边没有带侍卫或婢女,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谢景装作搬运尸体的模样,趁机蹲下来检查,他翻了大概十数具尸体,发现这些刺客用的都是刀,都是身材高大、长相粗犷的男人。虽然没有搜出什么,但是很符合楚国人的特征。

楚人尚武,像沈知雪那样面容姣好的,在楚国人眼里就是过于瘦弱、没有男子气概。

谢景翻着翻着,忽然发现了异常——

在这群高大健壮的尸体之中,不知为何混入了一具矮小宽胖的。

这人长得格外怪异,身高大约和蜀桐差不多,但却是五短身材,手臂壮得像两节莲藕。谢景拉下他的头罩才发现,他头发剃得精光,看着像是个和尚,但是据他所知,楚国有个习俗,在遁入空门时和尚头上需留下戒疤,也算是一个标志,可是此人头上却没有。

谢景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变数,是他之前没有预料到的。

他刚要拉开尸体的衣襟检查时,一个戴着盔甲的禁军队长走了过来,不客气地拿剑鞘在他背上抽了一下,“躲在这儿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我盯你半天了!!”

谢景只得藏下动作,压低了声音拖着尸体站了起来,“腿站麻了。”

“麻你个头,又想着偷懒是吧!”队长呵斥道,“这儿谁的腿不是麻的?想偷懒,死人比你会偷懒,你要当死人吗?”

谢景并不和他争辩,把那尸体抬了起来当做遮掩,往外走去。

清扫战场也不是件简单的工作,尸体太多,只能以着装和腰牌来分辨身份,如果是刺客,就要在心口处补扎一刀,防止活口,再拖到一旁运载尸体的驴车上。驴车上装了护栏,就是防止运输过程中尸体倾倒滚落下去,尸体堆积上去后,就像一座矮矮的小山。

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不方便久留,借着这个机会脱身也好,他还有其他事要做。

谢景把尸体拖上驴车,正打算趁人不注意离开时,身后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声。

山中深夜雾气重重,他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只是觉得身影有些眼熟,就下意识多看了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他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

“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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