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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会怎么做呢。我在这里盯着,看谁敢放火?”
再争下去也没有意义,祁听鸿只得翻回自己厢房。躺在床上,听着楼顶齐万飞的动静,他总觉得不是滋味。
后半夜要下霜,说不定还要下雪,齐万飞年纪大了,最好不要着凉。祁听鸿爬起来点了炉子,灌了一个小手炉,又烧滚一壶茶水,提上去给齐万飞。齐万飞抱着膝盖,坐在屋檐,只道:“你回去吧,到时你就晓得我说得对了。”
祁听鸿真受不了,恶狠狠放下手炉和水壶。他被说得心里也没底了,只得一遍遍劝自己:“到时候你就晓得我说得对了,句羊不是那种人。”
隔天早上,祁听鸿出门转了一圈,才知道旁边的方记瓦盆店忽然关张大吉,隆盛大饭庄、顺隆砂锅店,也只留有一个小二看着铺面。祁听鸿故意去问:“今儿有什么炒菜?”
小二答道:“卤牛肉还剩一点,炒菜是不做了,大厨全回家了。”祁听鸿道:“怎么回事?”
小二笑眯眯道:“要买卤牛肉的话,今儿也得趁早。”祁听鸿只得买了二斤。小二说:“是有人买了这一排铺面,说要做大生意,今晚就让我们搬走,他要拆楼的。”
祁听鸿想:“按李方伯的说法,还有七天才对。”付了卤牛肉的铜板,回去加紧收拾东西。衣物可以少带一点,重新添置也没关系,金银是要全带的。
收到最后,一口大木箱子几乎塞满。祁听鸿把那个干巴巴面人塞到箱子角落,默念:“保佑你别被压碎。”
他床底还有个尘封的鸟笼,原本用来装鸽子的。祁听鸿想了想,把鸟笼提出来,也挂在箱子边上。认识这么久,句羊好像统共就送过他这么点东西。住在这间厢房有个把月,一点痕迹都不留。祁听鸿有点着恼,看到架子上的书,一拍脑袋想:“差点忘了这个!”
要说那些个四书五经、科举用的题本、习字草纸,祁听鸿自己都恨不得一把火烧了。但有两本他舍不得扔。一是邢先生批的《灵飞经》临帖,二是句羊送他那本八股范文。
祁听鸿轻轻一抛,把书扔进箱子。《灵飞经》进去了,句羊送那本在半空一歪,翻开书页,掉出来一张纸片。
捡起纸片一看,上面写了七个数字,有零有整,看不懂是什么意思。祁听鸿想:“我念书时真有这么无聊,乱写什么东西?”但那纸片实在是陌生,而且笔迹愈看愈不像他自己写的。和册子上字迹一比,倒像是句羊的字。
祁听鸿又想:“难不成是他有什么消息要对我说?”不由得又埋怨,想,怎么说不好,藏在这本书里面。明明知道祁听鸿恨透了念书,即便是句羊送的范文册,也不可能翻开复习了。
第一个数是“廿二”,祁听鸿拆字组字,想了半天,不得其解。最后灵机一动,把书翻了二十二页,仔细一看,果然书页上点了一个细细的墨点,旁边的字是一个“但”字。
什么消息是以“但”字开头?祁听鸿如法炮制,数出第二个字是“愿”。他隐隐约约有了预感。七个字全部翻完,居然是“但愿君心似我心”。祁听鸿又好哭又好笑,抱着书滚到床上,高兴了半天。
傍晚时分,从窗口望出去,李方伯家里照常点了灯。祁听鸿正长舒了一口气,忽然看见旁边另几家店,同样是一窗一窗亮了,他又觉得不太对劲。
白天他问饭庄小二,讲的明明是今晚要搬走,为何屋里还会亮灯?难道东西还没收完么?那也没有每家店都收不完的道理。
想到此地,祁听鸿悄无声息地跑到街上,翻进李方伯家后院,攀上窗户,点破窗纸看了一眼。
祁听鸿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屋里空荡荡、静悄悄,几乎剩四面墙壁。还有一张小案台,特地搬在窗口,上面摆了一盏油灯。
窗棂也不对劲。祁听鸿扳在上面,只觉滑腻腻的,抬手一闻,是一股浓浓菜籽油味。李方伯讲的十天是骗人的!祁听鸿不及细想,手都来不及擦,奔回醉春意楼,拍薄双的门、金贵的门、三就黎的门、谭先生的门。众人包袱都已经收拾好了,听祁听鸿一说,都同意即刻就走。
只有齐盟主比较难办,凭口舌劝他肯定来不及了。三就黎摩拳擦掌道:“我把他药倒,搬出去。”
祁听鸿正犹豫,谭学开口道:“我有法子,但你们要先回厢房。”
众人一齐躲进房间,贴着木门偷听。不一会,只听谭学“哎呦”叫唤起来,又叫:“齐盟主,齐盟主!”
齐万飞闻声出来道:“谭先生怎么了?”谭学唉声道:“不晓得,就是肚子痛得要命。”
齐万飞道:“快请三就黎过来看看。”谭学道:“哎呦,别叫他,别叫他,他治病要我吞个蜘蛛蜈蚣的,太可怕了。”
金贵趁机抬起手肘,捅三就黎膝弯。三就黎举手要揍他,祁听鸿连忙把他两人拉开了,心想:“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谭先生撒个小谎,是‘大人’。”
谭学又道:“盟主行行好,扶老朽去趟医馆罢,半条命要丢了。”
外面忙乱一阵,齐万飞背着谭学走了。众人开门出来,各自背上包袱。祁听鸿又去盟主房中,把找得到的物什一股脑带走。
最后三就黎拉着薄双,祁听鸿抱着小毛,小毛抱着乌龟,并金贵一起,在夜色遮掩中,从久未使用的小门鱼贯而出。
金贵率先探路,踩一遍盘子,回来领着他们,走七扭八拐的小路出去。祁听鸿数度瞥见埋伏着的人影,幸好一路上有惊无险,没被发现。
众人来到城墙脚下,正好撞见求医回来的谭学和齐万飞。看见他们大包小包拎着东西,齐万飞哪里还不明白,当场就要发作。祁听鸿放下小毛,带着齐万飞跳上城墙,道:“盟主,别着急。”
与此同时,护城河畔,一个黑衣人拜道:“苗大人,那教书先生肚子痛,和齐万飞一起走了。”
苗春问道:“他们带没带包袱?”
那人道:“什么也没带,大概是去找大夫。”
苗春叹口气道:“那无妨,不管他们,射箭罢。”
数支火箭划破夜空,多数射向周围的铺面,还有一支射上醉春意楼屋顶。
这些火箭经过特制,没有铁制箭头,反而绑了火药,烧完以后不见踪迹。浸过菜油的木头一点即燃。齐万飞只觉天边一亮,顷刻之间,熊熊大火吞没民房,把护城河映成红色。河面一座桥、一艘渔船,都看得见人影晃动,恐怕是片雪卫守在那里,等武林盟众人走投无路,从楼上跳河。
房梁和房柱恐怕也被动过手脚。烧了不一会,只听轰隆一声,醉春意楼垮塌下来,彻底陷入火海。
武林盟众人挨个爬上城墙。附近居民已经发现着火,抬着水桶来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