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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的,被叔叔捉走的话,恐怕要遭难咯!”
祁听鸿本想装个样子,帮他找找乌龟。但看水底都是黑糊糊的烂泥,改变主意,蹲在岸上袖手旁观,说道:“陛下对个乌龟也挺好的。”
应文念道:“阿弥陀佛。”
祁听鸿把下巴垫在手臂上,默不作声,蜷成一团。
他从禅殿逃出来,并不是怕士兵吃人,是有种沉甸甸紧张感觉,拖泥带水,压在心头。今天因为他一句话,伙夫把剩下米面全部煮了。要是突围失败,这些人又要回来饿肚子。
他平时在江湖上,漂萍流水,一条贱命,再怎么冒险都是自己的事体。突然间牵系上几百个人生死。要打仗了。真是高兴不起来。
这种时候,他就希望句羊在旁边,能够和他说几句。
其实他也不想要句羊出什么主意,只是有些话,逍遥神剑祁听鸿开不了口,考试总拿倒数、上课犯困、课业写不完的祁友声却可以讲讲。
想法刚刚冒头,他立刻嫌自己懦弱,重重叹了一声,把遐想掐灭掉了。
应文和尚找了半天,两手烂泥,回过头问:“小施主,为何不高兴?”
祁听鸿道:“应文大师,有没有碰到过什么事体,要是做得不好,一切就要完蛋了。”
应文道:“甚么叫一切都完蛋了。”
祁听鸿想了想,说:“别人会失望,会生气,甚至会丢掉性命。”
应文轻飘飘地一笑,说道:“这算甚么完蛋了。”
祁听鸿觉得他笑得有点刺耳,又听他继续说:“你听没听说过我爹爹的事?”
朱允炆之父朱标,“懿文太子”,听说最是温文儒雅,抚爱百姓,可惜早早地死了。
应文道:“人人都喜欢我爹爹,太祖皇帝也最喜欢他。虽然说,人无完人,但我爹爹就是完人。”
祁听鸿不晓得他怎么提这个,宽慰说:“先考仁德宽厚,大家都很敬仰。”
应文和尚面对幽幽池水,笑了笑,说:“我要讲的不是这个。他过世以后,我做了皇太孙。人人都希望我能和他一样,头脑也好,脾气也好……做尧舜那样的好皇帝。”
祁听鸿突然问:“陛下觉得自己做到了么?”
应文道:“跟尧舜肯定没法比……不过我努力学爹爹做仁君了。我总希望大家都过得好,但经常不是这么回事。”
祁听鸿道:“你是皇帝,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人人都帮着你,还有办不成的事吗?”
应文和尚苦笑一声,说:“寻常百姓到三十岁,已经成家立业了。”
祁听鸿又觉得,他笑得也不是多么讨厌。应文和尚僧袍湿透,站在齐腰的泥水里,垂头丧气,一字字说:“而我过了不惑之年,连救一只乌龟都做不到。”
本来祁听鸿还要问他,想不想救殿里吃饭的二百个手下?不过不用问也知道答案。一时之间,此地只听得见应文和尚撩水的声音。
找了约摸一刻钟,屋里有人耳语说:“三更了。”
二百多个兵士悄无声息走出来,列好队伍,按计策约定的,往山下走去。
祁听鸿压低声音,对应文和尚道:“快走!”
应文和尚还道:“等等,我还没找到。”
祁听鸿不容分说,把他从池塘里面提出来,跟在队伍后面。
走到山门,喜平急得团团乱转。祁听鸿把应文和尚一把丢给他,自己按剑在旁走着。
禁军派来监视他们的哨岗,提前已经被祁听鸿清理过,一路畅通无阻。
建文手下这些人,人数虽然少,但每个都有些武功在身。刻意放轻脚步以后,行军队列如同一条蟒蛇,在林间静静滑过。
走了不多时,快到山腰空地,能看见禁军营地的火光了。领头一人做个手势,指挥众人各自找地方藏好。祁听鸿跟着应文、喜平,藏在一棵大树之后。透过枝叶缝隙,正好看得见月牙。
过一会儿,这块天空炸开烟花,就是进攻突围的时机。
差不多等到四更,禁军最为疲倦,但埋伏的众人最为紧张的时候,只听外面一声尖哨,冲上天空。一朵小烟花“砰”地炸响。
领头那人喊:“杀——!”
所有兵士从各种角落,树上树下,石头背后,突然一下跳出来,震天也似地喊:“杀!”一齐朝禁军大营狂奔。
喜平背着应文和尚,牢牢跟在最后,祁听鸿手按隙月剑,也寸步不离地守着。
禁军那边骚动片刻,渐渐排出阵型。那边口令说:“放箭!”
数百羽箭飞蝗一样,嗖嗖射来。建文手下穿的木甲草甲,抵挡不了精铁箭头,登时有几个人被射中要害,滚倒在地。
那边新一批羽箭搭弓在弦,眼看第二句口令又要叫了,祁听鸿从地上捡了一根箭,奋力掷去,正中喊口令那人眉心。
然而禁军训练有素,马上出来一个新人,叫道:“放箭!”
离祁听鸿最近那名士兵,飞箭逼到近前,眼看躲不过去了。祁听鸿长剑一荡,剑鞘上“当”地震响,箭头被他荡开。那名士兵侥幸没死,精神大振,将手里长刀高高举起,大喊:“杀!”喜平却埋怨说:“你好好看着陛下,莫教陛下受伤了。”
祁听鸿懒怠和他争论。众人已奔到禁军近前,不必面对第三波羽箭,真刀真枪相撞,金铁之声,惨叫声,血溅声,铿锵不绝,同时一股甜滋滋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当先一支先锋队,派的是这二百人中最骁勇的五十个精兵,从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路。闯过一重军营以后,禁军一个百人队包抄过来,把他们围在当中。
来到火光照亮的地方,隙月剑也再不必藏着。祁听鸿长啸一声,握紧剑柄,一剑斩下一个禁军士兵的脑袋。喜平为护着建文帝,躲闪不及,被鲜血喷了一身。这老太监面色丝毫不变,抽刀出来,反手斩下一条人胳膊。
围过来的人愈来愈多,亮闪闪长矛不要钱价捅过来,就连祁听鸿也渐感左支右绌。长剑这等兵器,单打独斗时灵活轻便,放在战场上就不如刀、盾。
凭精妙剑法拼杀了半天,祁听鸿累得气喘吁吁,出招也不如原先迅速了。然则禁军好像无穷无尽一样,又一百人队潮水似的涌上来。他的手腕不听使唤,递出去时一抖,错开一柄刀刃。祁听鸿只觉肩上一冷,随即一烫,身上已经挂彩。
再看喜平,手臂上有个贯穿的血洞,肩上腿上更是血淋淋的,到处有伤,但他始终一声未吭。
杀得正焦躁,先锋队伍突然传来一阵野兽似的吼声,听起来不像受伤,倒透露着狂喜之意。祁听鸿拼力看去,只见一面和禁军不同的大旗,起起伏伏往前推进,已经要和先锋队伍碰上了。祁听鸿心里一喜,叫道:“楼寨主!楼姊姊!”
他运起内功叫这一声,一时间将兵刃乒乒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