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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细细的冷雨下起来,从领口滴进去,慢慢往下流淌。淌了一半,祁听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出了很多冷汗,全身湿透了,心脏也擂鼓一样乱跳,以为自己睡了一天。其实还没到上午课的时分,院子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人声。他缩起来,靠在床头坐了一会,想,衡为说话简直像诅咒,一桩一件,开始应验了。
再不和别人谈谈,祁听鸿简直要闷坏了。金贵与三就黎,多嘴多舌,告诉他们等于天下皆知;楼漠胡竹,恐怕永远体会不到他在忧心什么;齐盟主又不太亲切。恰好这天薄双送饭过来,祁听鸿跳出墙头,说:“薄双姐姐,我同你说件事体。”
薄双应了,笑道:“什么要紧事?”祁听鸿再三说:“不能叫金贵他们知道。”薄双也应了,祁听鸿才说:“是有关我那位朋友。”把月考以来发生的事情,略去丢人部分,讲给薄双听了。
薄双见过大风大浪,忍笑听完,说:“还有这等事呢。”祁听鸿说:“是呀!怎么办才好?”
薄双道:“神剑心里是怎么想的呢?”祁听鸿说:“情呀爱呀的事体,我不晓得。”
薄双笑道:“神剑情窍未开,还是小囡呢。”
祁听鸿不说话了,过了半天,才说:“也不是完全不晓得。”
薄双一愣,叹了口气,道:“那算是说,为了建文皇帝,因公忘私了。神剑是有自己决断的人,不犯浑,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赶在释迦牟尼生日更新了
还有个两三万字,第一卷 就结束啦!可喜可贺!
第31章 一诺千金(一)
六月末,京城一片连下大暴雨,雷鸣电闪,没法学射箭了,休沐日干脆放一整天假。祁听鸿想,干脆趁时间充裕,将小毛接上京住一个月,八月初带他去玩,好过临乡试的时候手忙脚乱。
想明了关节,他去驿站租马。孰料因为大雨, 土路湿滑,驿站怕摔折马腿,都不愿租。祁听鸿只好两条腿走回谭家村。出得城门,跑了十余里,风雨越来越大,透过斗笠,把他头脸全打湿了。但在茫茫雨幕之中,居然现出一驾牛车。祁听鸿想:“慢一点也罢,好过冒雨走路。”提气追上去问:“老伯,去谭家村顺不顺路?能不能搭一个人?”
那老伯把祁听鸿拉上车。车厢里面一股骚味,堆满鸡毛鸭毛、鸡屎鸭屎。祁听鸿只好坐在车沿上,问:“老伯,大雨天拉货去卖么。”
那老伯道:“对啦,不下雨都不敢出门。”祁听鸿奇道:“这是啥理?”老伯道:“这片山有强人,经常劫车,厉害得很。”
祁听鸿道:“官兵不管?”老伯嗬嗬干笑道:“来过两次,每次一百号人,全部死光。”起初官兵吃败仗,大家还在看好戏,后来强人开始劫道杀人,大家就害怕了。那老伯道:“丑话说在前,就算今天下暴雨,也难说他们出不出来。”
祁听鸿笑道:“老伯管逃命就好。我是不怕他们。”老伯道:“勿说大话。”
好在一路赶到村口,强人并未出现。祁听鸿道过谢,付了五枚铜板,系紧斗笠,往学堂方向飞奔。此时应是上午课时间,供小蒙生们学写大字。祁听鸿练了许久灵飞经,字说不上好看,小楷到底是工整了,因此他有点得意。
到了学堂,祁听鸿不急进门,先从围墙顶上探头探脑。谭先生大概被学生气坏,站在檐下扎马步。他老眼比较昏花,只看见墙头有个人影,喝道:“咄!”
祁听鸿赶紧从墙头跳下来,湿淋淋地跑过去。谭学松口气道:“神剑怎么来了。”
祁听鸿高高兴兴,行了一礼道:“县学休沐日,来看谭先生了。”他往屋里看了一眼,众童子果然在练写字,只是不见小毛踪影,又问:“小毛呢?”
谭学道:“你找他作甚?”祁听鸿道:“之前答应他,乡试带他上京玩儿一趟。”
谭学摇摇头,说:“过年以后,他就没来上过课了。”
小毛曾经提过,他其实不爱念书,更愿意做个账房先生。难不成他真去做学徒了?祁听鸿只得打听道:“谭先生晓不晓得,小毛家住在哪里?”
谭先生指了方位,原来小毛家不在谭家村,离此地还有四五里路。祁听鸿道:“我这就走了。”谭先生道:“这么大雨。”
祁听鸿笑道:“那怎么办,叫它别下了么。”说罢拔剑出来,抖个剑花,朝天一指道:“兀那乌云,不要下了。”谭先生逗得一乐,放他走了。
这条路途径小毛放鸭的小河,祁听鸿去年开春的时候也走过。如今因雨涨潮,河面变得更肥更厚,芦苇连绵起伏,白茫茫两岸波涛。沿河走了二里,看见小毛家的院子了。祁听鸿敲敲院门道:“小毛在么?”
屋里没人应答。祁听鸿想:“这么大雨天,出门干嘛?难不成去运货了。”再一敲门,院门应声开了,原来并没有锁上。祁听鸿到处看看,这地方倒像很久没人住似的,盆里种的葱姜蒜,全部死透,烂透。他一推屋门,果然也开了。屋子里面空空如也,家具全被搬空了,余下四面墙壁、地上几个破簸箕。祁听鸿想:“是搬家了么?”
不远处有户别的人家,祁听鸿依样敲门,有个婶婶出来问:“甚么事?”祁听鸿问:“婶婶,晓不晓得旁边那家人,搬去哪里住了呀?”
祁听鸿是个生面孔,又是大雨天来,比较遭猜忌。那婶婶狐疑道:“你是那家甚么人?”祁听鸿道:“我是小毛朋友。”婶婶说:“你不住这一片罢。”祁听鸿摇摇头说:“我住县里。”婶婶说:“那一家的公婆两个,过年的时候全部死了,家里是亲戚收拾的。”
祁听鸿只觉脑袋里“嗡”地一响,什么都听不清了,缓了半天,才好开口道:“小孩呢?”
那婶婶皱眉道:“你是否听不懂人话?我方才讲了,一家三口被强人打劫,但是只找见两公婆。小孩么,应该是劫上山了。”
祁听鸿遍体发冷,问:“劫去做什么?”那婶婶道:“劫去做仆人嘛。小孩子,不记事,一年两年,忘掉父母了。”
祁听鸿心中骤然一痛,想:“小毛很聪明,八岁了,不会不记事罢。”又问:“强人住在哪里?”婶婶道:“官兵都收拾不了,你不要犯傻。”祁听鸿摸了一块碎银子出来,道:“求求婶婶了。”
婶婶盯着银子看一会,仍旧说:“不是银钱问题。若你把我供出来,婶婶怕是不能活了。”
祁听鸿抹掉脸上雨水,手忙脚乱,把身上现银全部掏出来,仍旧说:“求求婶婶。”这些银子加起来统共十两,省一点用,一家人能花一年。婶婶接了银子,松口道:“在那边山头。”接着说:“你自己要犯傻,一定一定,不关我的事,一定一定,不准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