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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被盖住了几分。

他有些睁不开眼。

转而便感受到那阵烈风忽的减小。

时玖凛愣了一瞬,朦胧间看到江池渊微微侧了侧身,正在用身体帮他挡风。

他抬头,茫然的模样猝不及防撞入江池渊眼中。

他感受到了江池渊的紧张。

他在害怕什么,害怕自己甩开他的手吗?

时玖凛眼睛干涩,鼻尖也莫名其妙泛着酸。

他主动,将江池渊的手握紧了几分。

也许会未来的路泥泞不堪,但假如这个肯为自己挡风的人一直在……

那似乎也没那么难走了。

江池渊对他说:“好好道个别吧,跟这片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土地。”

然后自己悄无声息坠下地狱,再送他迎接明天。

他会认识新的人,会有新的朋友,新的工作。

会有无数人和自己一样爱他。

时玖凛歪了歪头,自然是明白他所说的告别并不是单指地面。

还有那些地下埋藏的亡灵。

时玖凛脸有些发烫。

他总有种自己是逃犯的感觉。

时玖凛向来不敢去求神。

因为只要有神,相对应而言便是承认了鬼的存在……那他早该被万鬼蚕食到连渣都不剩了。

没人会祝福他的。

他想逃避,想要让自己忘记那些绝望到哭喊的脸,假装他们全都不存在……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江池渊的弟弟,毕竟也长眠于这片土地。

时玖凛心中忽然升起些许不忍,主动问他:“真的要走?你下定决心切断这座城市里和其他人所有联系了吗?”

江池渊意有所指:“宝贝,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况且离开这里,也是你所期望的对吧?”

毕竟这里对时玖凛而言只有血与性,是捆住他的沉重绳索。

时玖凛轻叹一口气:“我只是觉得,我似乎拖累了你许多。”

江池渊摇了摇头:“我们之间没必要算的那么清。”

他还记得时玖凛被自己打到浑身是血的模样。

算不清的,还不如彼此各退一步,忘掉曾经经历过的所有……

时玖凛还是很喜欢靠近海边湿润的空气。

很久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很喜欢来这里发呆。

什么也不做,只是盯着被夕阳染色的海面。

他们去见了白曦。

江池渊看神情仍有些介意,时玖凛便微微踮了踮脚吻他紧皱着的眉头。

“你在吃醋什么呢?”时玖凛觉得好笑,“我又没和他上过床。”

江池渊垂着头,好半天才道:“我不知道。”

也许是嫉妒白曦对他那么简单的爱。

嫉妒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经历,可以全心全意的去爱时玖凛。

不管怎么说,对于这个因自己而死的Alpha,时玖凛也仍旧是愧疚的。

他无法给对方回应,反而把他送进了地狱。

时玖凛不习惯对别人下跪。

至少现在的他不习惯。

于是他朝着白曦的墓微微欠了欠身,放了一大束白色不知名,却开的极为灿烂的花。

——他原本是想买白玫瑰的。

可话到嘴边即将说出口时,余光却又瞥到江池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格外难看。

他什么也没有说,可时玖凛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话锋一转,随手指了指白玫瑰旁边的花,对店员道:“就它吧,谢谢。”

江池渊即将黯淡下去的目光又短暂的亮了一下。

他不敢去奢望时玖凛会顾及他的心情,也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竟然也懂得如何去对别人好。

他想,他也许可以就这么自欺欺人的度过一生。

不管时玖凛是把他当成恋人还是单纯的床伴,他都可以不介意,他可以假装他们互相相爱,直到世界坍塌的那一刻。

江池渊没舍得把那支带血的玫瑰扔掉,反而重新装在花瓶里,小心翼翼供养着。

风吹过时,它的花瓣会微微颤抖,最中间那抹纯白时隐时现。

时玖凛对此十分不解。

别人不知道那花瓣上的血大多从哪来,他却是最清楚不过的。

可每当他想多说几句让江池渊把它扔掉时,换来的却是对方更加猛烈的攻势。

愣是逼得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被撞的断断续续,只得就此罢休。

他萎靡的生活似乎终于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撕裂,光照进来,有人朝他伸出手……

他有些感慨,更多的却还是感激。

近乎病态的感激。

他醒了,他活过来了,他终于可以安安稳稳过自己所期待的生活。

和一个会爱自己的人一起。

有些人会厌恶平淡,但那却是时玖凛最奢望,却又离他最遥远的东西。

江池渊对他说:“别怕,我带你走。”

时玖凛忽然有些慌张。

没由来的慌张。

他竟下意识问江池渊:“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吧?”

他需要一个人带自己向前。

时玖凛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哪怕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却还在想着该如何利用江池渊对他的爱。

明知道靠近自己的人大多数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却还是要把对方锁在自己身边。

可他什么也给不了江池渊。

他以为按照江池渊的性子,大抵会虔诚至极对他说一句:“是的,宝贝。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刻。”

却看到他躲避的眼神和避重就轻的话术:“你知道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时玖凛呼吸乱了一瞬:“这其中也包括我们吗?”

江池渊很高兴,他在谈及他们之间关系时用了“我们”这个字眼。

好像他们有多么亲密无间。

可他也只能装作坦然:“我不知道,但……我当然希望我们会是例外。”

时玖凛紧张兮兮道:“你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江池渊笃定道:“没有。”

自己一早便对时玖凛说过那枚埋藏在心脏,随时都可能爆炸的芯片。

只不过他没当真罢了。

时玖凛信了,他在心里悬着的那块巨石终于坠了地,笑着道:“那就好。”

江池渊喉结翕动,没有主动揭开这层表面上的安宁外纱。

那就让他再继续向下坠落吧,反正他一早就许诺过,自己会不计一切后果为他铺路。

只是真正走之前,时玖凛还是想要尽可能的去弥补些什么。

哪怕他还不清。

他们去了很久之前那片枫树林。

火一般的颜色,明亮又深邃。

里面埋葬着许多跟他有些许关联的亡灵。

很久之前的回忆席卷,时玖凛问他:“当时为什么要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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