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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毅泽张了张嘴,憋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怕打扰到你。”
因为他自惭形秽,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和小太阳站在一起。
像是觉着这个答案太过于卑微,又太过于莫名其妙,兰毅泽欲盖弥彰般补了一句:“站在你身后,在你遇见危险的时候我就能更早察觉,这样才能好好保护你啊。”
在他和江池渊的保护下,江溪俞似乎简单过了头。
他太善良了,善良到甚至丧失了对外界恶意的基本判别能力,天真的认为这个世界有多么多么美好。
所以江溪俞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满他这个回答:“你又骗人!我都成年了哎,哪还需要别人保护呀……再说哪有那么多的危险让我碰啊。”
那时的他和江池渊还有足够自信能护他周全——
——至少是在亲眼看到他支离破碎的尸体躺在血泊前,他都一直有那个信心,自己可以一辈子跟着他,看着他幸福喜乐,平安顺遂。
可他知道,他在江溪俞心底只是个平平无奇,无足轻重的角色。
就算是在决定自杀,从天台上一跃而下之前,小太阳也没有想着给自己说一句世界上最后的一句话。
哪怕只是一声再见呢?
兰毅泽很不愿意承认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呼吸,连脸都烂到看不太清的人是江溪俞。
他们赶到的时候,那只黑猫也许是饿坏了,在江溪俞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疯狂撕咬。
兰毅泽记得那只猫。
那是他某次跟在小太阳身后时和他一起碰见的猫。
小太阳在看到猫的那一刹那眼睛都在发光,冲上去便想要去摸一那只皮毛泛着光泽的猫。
被他及时拦住,耐着性子哄道:“别摸,很脏。而且要是它把你咬一口怎么办?”
小太阳在这方面却是格外坚持,说什么也不听劝。
反而每天定时定点去那只黑猫出没的地方蹲着,什么也不干,把吃食放下就站在远处看着。
时间久了,那只猫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同意让江溪俞小心翼翼的靠近,试探性的触摸。
江溪俞天真的以为,他成功驯服了它。
有时候兰毅泽也会想,江溪俞善良到这种地步,甚至用圣母来形容都不为过,这在这个连自保都困难的社会到底算好还是不好。
可每当想严肃跟他谈一谈类似的话题时,又会不由自主被他的笑容带偏。
算了吧,这样也不错。
就让他这么一辈子简单快乐也很好。
小太阳那么温暖,一定会遇见更好的人,对吧?
他见过江溪俞满眼都是另一个人的模样,自然也就懂了自己距他有多么远。
兰毅泽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那股恨意彻彻底底暴露于空气中,甚至抛下了那虚伪至极的敬语,近乎咬牙切齿道:“为什么是你啊?时玖凛,为什么偏偏是你,喜欢谁不好为什么要偏偏喜欢你这个人渣啊!!!”
第102章 再次相见时
时玖凛一怔,竟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倘若没有他的存在,那些人包括江池渊在内,应该都会轻松很多吧?
他凭借一己之力又拉了多少人陪他一起坠落。
时玖凛垂眸,很快便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收了起来:“可我并没有指使他们那么对江溪俞。为什么这些事都要算在我头上啊,难道就只是因为我拒绝了他,我在你们眼里就活该遭受这一切吗?”
这对他而言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一些。
兰毅泽嗤笑:“你欠的又何止是他一个人。况且江溪俞并不是第一个被你那些好兄弟祸害的吧?如果没有你之前的默认,他们又怎么敢那么肆无忌惮?!”
时玖凛沉默片刻。
江池渊很久之前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欠的人太多,所以就活该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都强安在自己头上是吗。
算不清的。
他们之间到底相互亏欠多少早就算不清了。
但至少,他要去试着改变些什么。
一千多个在痛苦中独自熬过的夜晚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你们又算是什么好东西?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很有意思是吗?白曦明明什么都没做,不也照样死在了你们手下?他又凭什么遭受那些无妄之灾?!”
时玖凛语速极快,甚至没给兰毅泽一个还嘴的机会。
真可笑啊,好像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是恶人一样。
明明他们都和自己没什么区别,明明他们也满手污秽鲜血。
现在却好像
兰毅泽声音颤抖,几乎是脱口而出:“白曦是因为你死的啊!!他是被你拖累,被你害死的啊!!你现在和瘟神又有什么区别?但凡是靠近你的人都不会落个好下场吧?!!”
时玖凛眼底闪过一抹寒意,攥紧拳头想也没想便用尽全力打在了他的脸上。
一声沉闷的巨响。
时玖凛毕竟是顶尖Alpha,哪怕身上伤口还没好,却也照样拥有能碾压兰毅泽的力量。
却没想到兰毅泽跟一心求死那样,抬手抹掉脸上的血污,疯了一般大吼:“你自己想一想,那些愿意帮你的人,喜欢你的人又有几人落了个好下场?时玖凛,你就没有想过是因果轮回遭报应了吗?你造的孽太多,报应早就全都落在你身边人头上了!!”
时玖凛身体一僵,心脏都好像在那一刻停止跳动了一般,死寂不堪。
他明明可以有无数种借口和话术来反驳兰毅泽。
可最要命的是,就连他自己也在心底认可了这种说法。
他好像真的,把为数不多愿意对他伸出手的人一个不差拖进了地狱。
可是不管他心里面再怎么认同对方的说法,明面上却还是为了那点为数不多的面子嘴硬:“看吧,我们果然都是一样的人。你又怎么知道江溪俞的死不是你平常作恶太多遭的报应呢?”
兰毅泽睫毛根部湿润,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辩驳些什么,却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样的争吵毫无意义,简直跟小孩子在斗嘴一样毫无逻辑,只知道抓住一个看似脆弱的点拼了命的攻击。
算了。
他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爬起来,重新捡起那张虚伪的面具,跟时玖凛道:“您想知道的那些事我差不多已经全部告诉您了,剩下的您可以去问江池渊——或者是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真相到底是什么想必对您而言也没那么重要吧?”
他拉开房门,礼貌道:“请吧。”
时玖凛烦的要命,甚至在心底生起了干脆放一把火把这里全都焚烧殆尽的念头。
可也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
他没有过多纠缠,当真就这么离开了兰毅泽家。
听到房门被用力关合的声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