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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夜有些踉跄地冲入花林,尚未站稳,便听得一声有些意外的嗓音响起:“……星夜?”
少年脚步骤停。
他屏住呼吸,缓慢回首,竟像是生怕自己动作过大,惊醒幻觉。
桃林深处,一名身披月白纱衣的俊秀青年长身玉立,眉眼温和出尘,粗略一瞧竟与林星夜有五分相似。
他一手拎着小巧锄头,另一手提着竹篮,内中还躺着一株云端仙的树苗——显然,这一片花林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见到对方一瞬,连师镜尘都顿住了脚步,瞳孔紧缩:“风眠???”
对方似乎比他们更为意外:“师尊?”
他远山似的眉峰微扬,展现着青年的惊讶:“星夜,师尊,你们怎会在此?”
林星夜只恍惚了片刻,便迅速清醒,神情阴沉地召出冰刃,冷喝一声:“你是谁?为何冒充我兄长!!”
林风眠不明就里,眉心轻皱:“什么冒充?星夜,我就是阿兄。”
他说着,竟抬手一折,揪下一枝开得正盛的凝碧桃花:“你忘了?当年你哭着喊着要拜入瑶池,又不肯自己爬仙阶,可是阿兄一路背着你上去的。”
林风眠似乎想到有趣的事情,神情愈发和缓:“我爬了一日,待到了瑶池仙境门外,我累得趴在地上,你却在我背上睡着了,流的口水都在我肩头画了个地图——”
“别、别说了!”
林星夜越听,面色涨得越红,忙将对方打断。却又听得自家师尊也“唔”了一声,笑着回忆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年风眠求了我很久,为师才勉为其难,帮忙隐瞒下来。”
“……师尊,”林星夜生无可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师镜尘干笑两声,径直踏入林中,来到林风眠面前:“风眠,见你无恙,师尊真的很开心。当年……”
林风眠放下竹篮,深深恭敬一礼:“不肖弟子拜见师尊。”
被师镜尘扶起后,他才缓缓开口:“当年弟子奉命率队彻查仙门弟子失踪一事,却不料踏入陷阱,被迫身染魔气,还装上了照月——”
“照月”两个字一处,连剑九思与萧泽玉都坐不住了,纷纷围拢过来。
林星夜看了萧泽玉一眼,旋即皱眉道:“是翡照月设下的陷阱?”
林风眠有些意外地摇头:“非也,恰恰相反,设下陷阱的是魔主,照月则是将我们解救而出之人。”
他垂眸,缓缓道:“世人皆言花雨不沾衣堕魔后灭失人性,助纣为虐,连我……我这个发小都深以为然;直到被照月救下,我才知道,其实我们都错了。”
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林风眠嗓音仍旧温和平缓:“当时我们都以为自己要被魔气污染控制,最终堕落为毫无人性的怪物,是照月他带我们来到这个山谷,设下阵法,将我们身上的魔气一点点澄换掉……直到十年前,他忽然失踪,音讯全无。”
“那时我们体内的魔气尚未清除干净,不敢贸然离开阵法,亦怕失控,不敢妄自动用力量,只好暂时封闭阵法,等他回来。”
他说着忽然抬头,视线略过人群后方高耸宏伟的黑玉城墙与夜都建筑,茫然道:“如今空间与外界发生重叠,想必是照月发觉吾等身上魔气已然澄换干净,才会重新开启阵法……师尊和星夜来时,可曾见过他?”
随着青年的讲述,师镜尘仿佛忽然间疲惫了很多。
听见对方的疑问,他沉默许久,才缓声道:“照月……他十年前,已去世了。”
“怎会?!”
林风眠登时踉跄几步,用力摇头,不愿相信:“他明明,照月明明说过他是有苦衷的,只要我们成功恢复,便可为他洗刷冤屈的!”
他双膝一软,扑通跪地,抓住了师镜尘轻如云絮的衣摆:“师尊,照月究竟因何而死?!”
师镜尘闭了闭眼,似乎每一个字都带着锋利棱角,在经过喉咙时撑破软肉,只留下愈发旺盛的血腥味道:“勾结魔族,残害仙僚……獬豸殿亲发錾魔令,诛杀……翡照月。”
“荒谬!”
一向好脾气的林风眠骤然大怒:“照月未曾杀过任何仙门中人!!!”
林星夜忙道:“阿兄,你怎知翡照月从未——”
他没说完,林风眠已然强行压下怒火,提起锄头与竹篮起身,视线冷冷扫过不远处或愕然、或怀疑的仙门众人,才转头向着花林更深处行去:“随我来。”
人群当即开始流动,跟着月白纱衣的青年一路深入,来到一处虽有些简陋却格外整洁的山村。
面积不大的村子当即人满为患,更多人察觉到外界动静纷纷走出房屋,人群中当即爆发出更多惊诧呼喊。
“师姐!”
“师兄——”
“师尊呜呜呜呜……”
两方人群中皆有身影奔出,与对面的某人或某几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或久久不语,或痛哭流涕。
一问缘由,也同林风眠适才所言无甚差别,一群人窃窃私语片刻,齐齐转向远处抱剑立于一株桃树下的剑九思。
他独自站着,神情冷峻,似乎游离于整个世界之外,让人不敢轻易搭话。
离他最近处几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忍不住上前,试探出声:“额……玄明尊,照月仙君他……”
他支吾半晌,似乎想要找个委婉些的说辞,最终却还是只能长叹一声:“是我们误会了。”
剑九思眸光微转,定定落在对方哀伤的面容上,目露思索。
他记得,眼前这位曾与自家弟子在论道大典上碰过面,二人还因观念不同吵过一架。
后者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却见剑九思不着痕迹地转眸扫了眼远处花林,平静开口:“若有机会,你的道歉可以自己说给他听。”
此言一出,对方一阵莫名其妙。
谁不知翡照月十年前便已身死轮回洲,剑九思如今这般开口,还说要亲口向翡照月道歉,这可不就是让人去死?
可对面是玄明尊,一个月前还是天榜第一位的高手,如今虽次居第二,那也是常人难以望其项背的高度;加上自己的确理亏,他欲言又止,却还是压着情绪一揖,灰溜溜告退了。
翡寒衣双臂环胸,正在闭目养神。
察觉到剑九思那边的动静,他唇瓣轻勾,低笑一声。
一直跟在他身边不敢出声的君停澜与兰风逐同时开口。
“寒衣!”
“小师叔!”
君停澜当即拧眉望向锋利深邃的少年,毫不客气:“小师叔有名有姓,你叫谁寒衣?”
兰风逐不甘示弱,特意往翡寒衣身边又靠了靠:“与尔何干?”
“你——”
君停澜气得磨牙,抬手便要召出契剑;兰风逐也金眸冰冷,周身苍蓝火苗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