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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拉回的白色小猫。
多年未见他满心喜悦,根本未曾在意对方冷待,忙起身跟上。
于是一白一黑就这样拉着长长距离走了半日,一前一后来到城镇边缘。
鼎沸人声渗入茂盛林叶,翡寒衣忽然驻足揉了揉额角:“……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后方没有半点动静,他暗笑一声,随手摄来枚石子丢去:“还不出来?”
一只脏兮兮的手凭空伸出,不偏不倚将其接住。
兰风逐垂首讪讪走出树后,正抬眸望着他,像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阿翡……”
翡寒衣默了半晌,终于没好气道:“……真脏。”
兰风逐一时有些无措。
他手忙脚乱从身上扯掉一根碎布条将凌乱黑发一股脑束起,竖瞳茫然望来,看见翡寒衣长叹一声。
他抬手掐诀,一道流光打出,落在对方身上。
洁尘诀当即生效,尽职尽责洗去少年满身浊尘,终于将他洗出了个人样。
兰风逐浑身透凉,尚未开口,又被一套染着冰雪气息的玄黑衣袍兜头罩下。
他忙捧好光滑柔软的衣料,认真道:“谢谢阿翡。”
银发异瞳的少年没有吭声,只是微微阖目,发色染上墨黑。
再睁眼时,金银双眸也成了深琥珀色。
“换得倒快。”
翡寒衣拍拍袍角尘埃,领头向镇口牌坊行去。
兰风逐忙紧紧发带,小跑跟上。
满打满算,翡寒衣已有十一年未曾来过凡世城镇。
纵使妙微宗规模不大,小镇也在其庇护下十分热闹和谐,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清晨已过,他此时心情不错,没理满面新鲜、目不暇接的兰风逐,自顾自溜达至镇中一颗百年云棠下,只见人群聚集,似在讨论些什么。
翡寒衣神识早已遍布全镇,此刻心念一动,议论声即飘入耳际。
“诸位!”
熟悉嗓音响起,来源于人群簇拥处几名少年弟子,其一正是才见过的孟凡尘。
“妙微上下三百余口昨日一夜被屠、少宗主失踪,仙门诸宗痛心疾首,特联合獬豸殿广发敕令,请能人异士前往妙微,共商对策!”
翡寒衣未做反应,反倒是兰风逐跟来时听了一耳朵,有些讶异:“妙微……?”
前者扬眉:“怎么,你知道?”
兰风逐学了一路,与人交流的能力进步飞快,点了点头:“我昨日离开的地方。”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少宗主叶澄,我见过。”
翡寒衣当然知道他见过,闻言低哼一声:“昨日才被天魔袭击,今日又被灭了门,这小宗门当真倒霉。”
……想来祓灾大会也只能消解灾秽,却除不掉厄运。
“道友也知道天魔?”
含笑嗓音在二人后方响起,兰风逐下意识循声回望,却蓦地面色一白退后两步,拉住了身旁少年袖角,不敢抬头。
翡寒衣当然知道那是谁,面无表情甩掉他的手,边捏洁尘诀边回身,便见紫衣银裘的俊秀青年缓步靠近,笑意温和。
“太华萧泽玉,这厢有礼了。”
看清翡寒衣样貌的瞬间,他微微一怔,神情有些恍然:“师——”
只发出一个音节,萧泽玉立即抿唇,低咳一声:“失礼了。”
翡寒衣神情倦怠,闻言抱臂轻笑:“泽玉仙君怎如此客气?又有礼又失礼的,我可受不起。”
萧泽玉摇了摇头,无奈道:“抱歉,道友真的……很像我一位故人。”
虽眼角眉梢皆挂着生人勿扰的厌倦冷意,但骨相足有七八分相似。若非年岁不对,他怕是真会认错人。
翡寒衣不置可否:“世间容貌相似者何其多,我并未见过仙君。”
他勾了勾略显薄情的唇角:“不过,阁下忽然出言,是想让我们也去妙微宗吗?”
萧泽玉被他说得有些尴尬,闻言当即正色道:“的确。听二位道友交谈似是对昨日之事有些了解,故而特来请二位前往妙微一同商议。”
翡寒衣挑眉:“有什么好商议的?”
昨日妙微宗最特别的事便是祓灾大会,却被他们藏着掖着不为外人道,此刻出事了又不挑不拣地拉人过去,怎么想怎么古怪。
萧泽玉压低嗓音,神情凝重:“仙门怀疑……是魔国复苏。”
十年前魔国大乱,魔主因此陨落,众魔也销声匿迹,恒界自此风平浪静已久,几乎不见任何妖魔踪迹,是以此次仙门才会如此重视。
人类对妖魔有天然的畏惧,故而张榜请人调查惨案提供线索是假,召集各路修士共商诛魔之策才是真。
翡寒衣耸了耸肩:“那就去吧。”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兰风逐有些紧张,又想拉他的衣角,却被前者一错步躲开,笑吟吟道:“只是此刻天色已过午,想必这一商议少不得要过夜。我这小道侣怕生,还请仙君给安排一处僻静的房间等待。”
兰风逐:“?!”
他下意识想要开口,却被坚硬物什戳戳下肋,只好生生忍住。
萧泽玉望着二人不过十七八岁的样貌默了默:“……道侣?”
翡寒衣仍旧半挡着兰风逐,闻言收回袖中短笛,面不改色心不跳:“没错,娃娃亲。”
直到以客人的身份再次回到妙微宗,又被单独安置在后山一处僻静的竹林禅室内,兰风逐才终于从震惊的情绪中彻底挣脱。
经年吸收灾气的影响仍在继续,让他视野内一切事物皆裹着诡异恶心的血肉,兰风逐却罕见地未被影响情绪,而是控制不住翻来覆去地想着阿翡的话,心底一时激动一时忐忑。
——人族似乎只会同很看重的人结为道侣,阿翡这样叫他,是不是也很看重自己?
——不不不,阿翡不喜欢他,还嫌他脏,这样说定是为了不让他再被那些修仙的人族抓走……
——可阿翡十年前就已经帮过他,还承诺只要他活着,就能再见!
——而且阿翡还默许他一路跟着,甚至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
兰风逐越想,胸腔愈发鼓胀,前所未有的奇异情绪逐渐将沉寂心房盈满,催动了那颗曾被绝望与疯狂淹没的心脏。
扑通、扑通……
他听见和风拂过花叶的簌簌声,听见冰下溪水的潺潺声,听见飞鸟比翼的和鸣声……
而这所有的一切最终皆归于寂静,兰风逐屏息,接着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急促喧嚣,仿佛擂鼓,无比清晰。
这是什么情绪?
又酸楚,又甜蜜,让他几乎要沉溺其中——
就在这时,微小的叩叩声响起,顷刻打乱了兰风逐的思绪。
他循声摸索着来到窗边,轻轻推开了竹扉:“谁?”
一只淡金色蝴蝶倏地闪入缝隙,姿态优美